#回乡见闻#在广东 骑行摩托车返乡的人群像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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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九这天凌晨4点半,广东省的太阳两个半小时后才会升起。来自广西百色的廖国乐黑夜里开车上路,跟着往广西去的摩托车大部队,一路西行。
在广东,骑行摩托车返乡的人群像候鸟,每年腊月集结,从广东迁徙到广西、贵州、云南、湖南等地的故乡过年。年后,他们又原路回到广东,挣钱养家。根据广东省交通部门统计,这支摩托车大军,高峰时规模超过100万人。
廖国乐在19岁那年坐上开往广东的大巴车。零点左右,车停在江门市街头,廖国乐至今记得下车时,一下只看到满眼的灯,“四面八方都是,亮得我整个人都晕了。”半夜,江门街上各种灯光闪烁,人来人往,景象和故乡的小山村截然不同。“我就觉得奇怪,农村里面没有这么多灯亮着,即使在街上也没有。”廖国乐说,在村里,晚上十点就静悄悄的了。
城市里,市井生活不舍昼夜,工厂的流水线上也一样。很快,廖国乐便知晓了这层关系。他每天在厂里待12小时,早出晚归,在流水线旁站得脚软。临近年底,廖国乐兜里依旧没钱剩下,他想:“还不如家里放牛好。”
2011年春节前,廖国乐购置了眼下这部摩托车,同乡招呼他骑摩托车回家,一行七人,相约一路照应着返乡。那是廖国乐第一次开启一趟跨省骑行,他是新晋摩托车骑手,对数百公里的返乡之路一无所知,只知道跟在别人身后。其他六人也没比他熟路多少,靠着地图指引,七人组成的骑行小组就上路了。
这些年,廖国乐参与的返乡小队持续减员,有人是因为在外头挣到钱换了汽车,也有人嫌骑摩托车回家太累,不时有人退出骑行小队。当时的7人组,走到今年只剩廖国乐和另一个朋友依旧坚持,“没人了,我也不想开了。”廖国乐说,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骑摩托车春运返乡。
他数了数,过去7年,自己只有一年缺勤。最初3年,廖国乐年年迷路。有一次,大伙半个小时后才察觉异样,只能掉头回赶到走错的地方重新出发,凭白浪费了个把小时。可廖国乐依旧觉得,那时一路上真有趣啊。车上载着在广东购置的年货,七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过年氛围浓厚,廖国乐跟在大家身后,屁颠屁颠地,就到家了。
摩托车队开上国道,寒风吹刮下,手指是骑手们身上最先冻僵的部位。在卢永宏记忆里,“冷”是2008年那趟返乡之路的关键词。那一年南方冰灾,卢永宏骑摩托车回广西岑溪市金坡村,路上见到了雪落在广东地界里的景象。卢永宏裹在厚厚的衣物里,依旧冻得瑟瑟发抖,那一年,难受的不止冻僵的手指。
去年,家里第三个小孩出生,大儿子又进入叛逆期,卢永宏便让妻子回广西老家照顾三个孩子。妻子回家后,卢永宏每个月四千多元的收入,成了供养一家六口人的唯一经济来源。一个人养5个人,卢永宏有时想到这点,压力陡增。
刚来广东时,他在佛山、深圳、广州、东莞的工厂都工作过。少年时收入不高、月光,没钱租房时又找不到老乡收留的时候,还和同龄伙伴在城市的天桥下、公园里、公共球场旁将就过几晚,但他很快乐——那时候所有收入只供自己花销,全无压力。
25岁,卢永宏结婚生子,生活陡然转向,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感突然袭来。他在江门找了份装修队刮灰工人的活,工作相对固定、收入明显提高,一做就做到今年。
妻子回乡后,卢永宏比以前更怕没工开的日子。现在,他每个月起码要完成两三单生意,才能覆盖掉全家一个月的开支,平均每单工期10天,卢永宏几无休息日。
他成了把家庭存放在故乡,独自进城打拼的汉子。
骑行队伍里,廖常桂比较特殊。他开一辆三轮摩托车,车后拖着漆成蓝色的货斗,平日,货斗用来装廖常桂在工地上使用的工具,春运路上,装他自己的行李连同帮老乡带的年货,统共一两百斤物件。“开起来我感觉满稳的。”廖常桂说。
满满当当的货斗里,厚雨衣是此趟最多余的行李。以往从广东骑行返乡,随行的雨衣是最马虎不得的物件之一,廖常桂说,有一年在路上遇上滂沱大雨,他们买的雨衣质量不行,他的后背没多久就都打湿了——更别提那些轻飘飘的一次性雨衣了,塑料桌布一样的材质,路上大风一挂,不防水,还容易烂。那趟之后,廖常桂专门买了件贵的雨衣备用。“今年天气竟然还可以。”廖常桂说,这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