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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只有中国人“打疫苗以后禁吃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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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国产新冠疫苗前,为生命健康计,顺手搜了一下打疫苗后有哪些禁忌。

能看到的大部分禁忌清单,都有 " 忌食辛辣 " 一项。其中包括一些地方发布的官方清单。

毫不意外。有生以来吃过的相当多药品,中文说明书都有 " 忌食辛辣 " 的要求。记忆里,打过的疫苗,包括五次被狗咬后的狂犬疫苗,好像医生也都提醒过 " 忌食辛辣 "。

狂犬疫苗使用说明书

我承认之前并没有特别严格地遵守这条禁忌,但也没有强烈地怀疑过它。这次我犹豫了一下——可能因为近两年看到权威而荒诞的医药信息太多了吧。

先自己捋了捋。

当注射或服用一种药剂(疫苗)后,要求禁止(或禁忌)食用某些食品时,它的缘由在哪里?

可以想见,基本不会脱离归纳与演绎两种路径。没错,就是你初中学过的归纳法和演绎法。

归纳,就是当注射某种疫苗或药物后,发现有不止一例吃了某种类食品后出现了问题,顺藤摸瓜地发现这种食品和相关疫苗素不相能,至于具体什么原因也不重要,只要这种不适具有普遍性,也不妨在禁忌清单上列上:" 忌食某某 "。

演绎刚好相反。虽然没发现什么案例,但根据药物成分或效用,推断可能与某种食品同食会造成不适,用小鼠做做实验,果然。那不必说了,禁忌清单上也要列这么一条。

我是个辣椒爱好者。就辣椒的物理、生化特性,包括它的主要成分辣椒素,结合着疫苗在人体内生效的路径,我正正反反两个方向想了半天,并没有想到辣椒有什么地方会碍着疫苗什么事。新冠疫苗我不清楚,但以往那么多种类的疫苗,辣椒又怎么得罪它们的呢?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我还是去百度了一下," 疫苗 为什么 忌辛辣 " 关键词一搜,嘿,热闹了。

答案真是五花八门。把那些明显满嘴跑火车胡扯一气的 " 民科 " 排除掉,大部分来自专业医生的答案,也很不相同。有 " 容易过敏说 ",有 " 降低免疫力说 ",有 " 上火说 ",有 " 肠胃充血说 "……

无需分辨这些答案哪个更靠谱。这种乱哄哄的局面足以说明,至少在医学院的教科书里,关于 " 打疫苗忌食辛辣 " 的理由,没有权威的理论支撑,否则,早就有人祭出来一统江湖了。

另一个靠常识就能得出的结论是," 忌食辛辣 " 很可能是 " 中国特色的 "。

为什么呢?因为 " 忌食辛辣 " 这个词,用科学专业词汇,没办法翻译成英文、法文、德文 …… 严格来说," 辛辣 " 是一个只有中文语境下才能理解的词汇。广义上,恐怕所有有香辛气味的调料都是 " 辛辣 ",都在忌食之列。那么忌食的标准尺度是什么?有没有例外?咖喱算吗?不辣的甜椒算吗?可口可乐里的肉桂、肉豆蔻算吗?

将 " 辛辣食物 " 换成 " 容易引发上火的食物 ",更便于你理解,外国人为什么弄不明白这个禁忌。

再进一步," 忌食发物 ",这可是很多医生(不仅是中医)会提醒病人的。翻译过去,外国人保准一脸懵逼,惊得膝盖都弯不下去。

网上查了查,又问了些在国外的朋友,果不其然:国外打疫苗的时候,医生只会问及过敏史,至于忌食之类,不置一词,还有人问过医生后当天就放心大胆喝了酒。

最初的疫苗当然是来自西方,但很多 " 忌食 " 的 " 紧箍咒 ",却是中国的,相当大程度上,是中医的。

那么,打疫苗不 " 忌食辛辣 ",会怎样?

辛辣食物降低免疫力之说当然是扯淡。最直接的影响,当在消化道。吃得多了,造成水肿腹泻之类,也是可能。但这只能算另一种病症,与疫苗的效用,可能有关,可能无关,很难建立起强力直接的因果关系。辛辣食物会增加过敏的可能性,大抵也是如此," 说不清楚 "。所以就目前所得信息,医生即使相信对疫苗的效用不利,或者会增强疫苗的不良,最多也只是个人的 " 合理猜想 ",缺乏有力的实验结果支持。

既然 " 忌食辛辣 " 是 " 中国产 ",其始于何时呢?

至迟,在 1979 年版卫生部《生物制品规程》中,对疫苗说明书明确规定:" 不可饮酒、喝浓茶及吃有刺激性食物,应避免受凉感冒或剧烈运动或劳动 "。这个规定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狂犬病疫苗是用动物脑组织生产的,要在半个月内打 14-21 针,每次接种 2ml 粗制脑组织,副作用大,饮酒、刺激性食物和剧烈运动等可能会加大副作用。

目前的各种疫苗,无论国产还是进口,技术标准都已经达到了相当水准,尽管仍可能有副作用,但大部分情况下,已经很难说会被 " 饮酒、喝浓茶、吃刺激性食物、剧烈运动和劳动 " 加剧到非常明显,除非默认当下国产疫苗和进口疫苗的差异仍然大到如此显著。

但很可能正是数十年前国产疫苗的高副作用,加上 " 辛辣 "" 上火 "" 发物 " 这类民间医学(甚至不能说是中医)解释,使很多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食物禁忌陆续出现,并在各类药物说明书中真真假假然而又极为顽强地存续下来,成为很多专业医生也只能 "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的 " 科学律令 "。至于这个禁忌出现在很多官方清单上,是因为,技术官员秉承的,一定是 " 宁可错杀不可漏过 " 的加法原则,我敢担保很多地方会将 " 忌食生冷 " 也放上去。

所以如果你问我,说了这么多,打完新冠疫苗后究竟可不可以吃辣椒、喝啤酒啊?

我只能笑而不语。你觉得问张文宏连花清瘟的疗效究竟几何他会怎么回答?

确实有朋友在朋友圈给我留言说," 好像张文宏没有说要忌食辛辣呀,那还怕什么?"

不过我可以给出一个小建议:在这个问题上,你不一定非要问张文宏,可以回头问问你爸爸、妈妈、女朋友、领导、电视台热线 …… 任何你信任的人或机构,信他们说的就好。

所谓科学精神、科学思维,终究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让你信则有不让你信则无的。不管怎么样,这个禁忌,只有中国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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