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蜂鸟 | 对话刘德华:我和宁浩从没有分开过
作者 | 江舟 编辑 | 李固
视频 | 吴振军 李红冉
2月初的北京某酒店内,身着红色卫衣,蓝色牛仔裤的“天王”,穿着一双白色球鞋,步履轻快地走入临时搭建的采访间。
他微笑着跟《新浪蜂鸟》的工作人员握手,看到递来的收音设备,他迅速接过,礼貌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带有麦克风的一端,被伸进上衣,他快速弯腰抖动了一下肩膀,让它顺利的从领口露出,然后再用另一只手夹住,别在了衣领上,最后一抚卫衣刚刚形成的褶皱,轻快地坐到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熟练、迅速,不到1分钟。很难与62岁这个数字联系在一起。
大年初一,由宁浩导演、刘德华主演的电影《红毯先生》即将上映。采访间外,新的媒体团队已经在排队等候。
只有一些细节可以表明,坐在摄像机前的他,已经在演艺圈内打拼了42年。
面对两位并排而坐的《新浪蜂鸟》编辑,刘德华在回答的同时,总会平均分配自己的目光,向左或向右,恰到好处,不会让任何一个提问者感到被忽视。
他说在未来的三年里,想关注下香港的新一代导演。
他不想用“扶持”这个词,即便19年前的那个男孩,曾因为他的关注,被改变了命运。
他认为这个世界总需要新的尝试,成功或失败并不那么重要。
新浪蜂鸟|对话刘德华:我和宁浩从没有分开过《新浪蜂鸟》(以下简称“蜂鸟” ):马上到农历新年了,你有什么计划和安排?
刘德华(以下简称 “刘”):今年因为《红毯先生》要上映了,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做宣传,我大概三四号就回去了(过年),跟妈妈和家人一起过,我会留在香港陪她,陪姐姐,希望好好地过一个年。
蜂鸟:你的除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吗?会看春晚、打麻将,会总结一下过去的一年?
刘:我们也有团年饭。香港现在在家里也会看春晚,但打牌妈妈不会。
一年下来,我可能保持每天睡前想一想今天有什么事做得好,什么做不好,每天会反省一下。农历年我还是蛮重视家庭的,我会想一想家里有哪些事情被我忽略了。反而工作层面的思考,我一般是在12月31号想的。(新年和农历年)我是分开的,一个是工作,一个是家庭。
蜂鸟:很多媒体说,《红毯先生》的刘伟驰融合了刘德华、梁朝伟、周星驰,你觉得是这样吗?你认为自己哪些特质与刘伟驰相似?
刘:刘伟驰在戏里面的历程,可能不能代表他是谁。不能说这个是刘德华,那个是梁朝伟,这个是周星驰。他只是代表了娱乐产业里三个很不一样的的身份。你可以是一个商业喜剧演员,一个偏向艺术的演员,和一个传统偶像,是这三种不同的因素,然后在一个人身上呈现。
有多少刘德华的部分藏在刘伟驰里面?我觉得感情都很像,感情是真的,剧情他们可以很巧妙地去编排,处理的方法不一样。但是在戏里面的感情,对我来说都是真的。
蜂鸟:这份“真”是否与导演有很大的关系?
刘:我觉得他非常勇敢。这个戏包含的黑色幽默,是和他以前的作品完全不一样。是非常安静的一部电影。你要去品味角色,面对荒谬。一些故事就发生在这个世界里,但好像我们从没有留意过。
另外,在表演过程中,导演会让我完全是分不出,哪个是我、哪个是角色。这种感觉我没试过。不管以前我有多成功的角色,我都可以分得出他是他、我是我。这一次我分不出刘伟驰和刘德华,演一演就会忘了。
在戏里面,我跟他(宁浩)讨论、讲话的语气已经不是在演了,他(刘伟驰)只有那个壳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比如今天我真的要离婚,我也会想,到底我应该怎样做。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也能感觉到,电影里我在红毯上走,很难分出,他是刘德华还是刘伟驰。
蜂鸟:看到宁浩的成长,你有怎样的感触?
刘:我跟他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我认识他时,我知道他谈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小孩,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电影上的成就。
我从没有想过他到底要多厉害,他就像我一个弟弟。从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我和他的那种感情就很像兄弟。他其实每拍一个镜头,他都会兼顾到我的感受。
不是说我一定要捧他,或者说我看到他有多厉害,我只是感觉,有个人在我生命里,感觉上是朋友。看他的时候,没有距离感,他也不怕我,可以自然地跟我说所有事情,这个人就像我亲人一样。就好像我看到我弟弟。不是他需要我或是我需要他,而是我们都愿意大家一起,这种感觉很特别。
其实在这十几年里,如果我在作品上碰到一些瓶颈,我都会找到他。像《桃姐》那段时间,我们也会研究,到底这个故事要有多真实?我的表演应该怎样调整?我们是一路走来的,大家好像觉得我们没什么交集的时间点,但其实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从来没分开过。
蜂鸟:你觉得这个弟弟长大了吗?他是否变成了你期待中的样子?
刘:我没想过他以后会怎样,见到他时,我觉得他是有才的。我感觉我不需要让人家知道,他能走多远,我从来没想过。
我只看到他,从一个我从来不认识、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发展到现在,他也不用理我,自己做喜欢做的事情。其实他在谁手上都会成功,因为他的能力,他的思考,他对社会的那种敏感度,他都能成为一个好导演。只是时间的问题,但那次(《疯狂的石头》)刚刚好被我碰到。
蜂鸟:如果当下再遇到另一个宁浩,你会怎样与他相处?
刘:我会着重和他看下预算。比如市场只可以给他500,如果他没有超出市场给他的定价,没有问题。如果今天,市场只能够给你500,你要拍1500,我会参与进来。
因为前期他怎么花钱,他必须要知道,导演或是编剧两个人都应该很清楚。30块也可以拍戏,但从写剧本开始,就在这个房间发生,中间有两个小时两个人在辩论,但是到底我们希望,那个东西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如果市场能够承受的,我会放手让他们发展。总得放手去让他们表达自己的东西。但必须要在一个市场能承受的预算底下。这个就是我对新导演会做的事情。
蜂鸟:你一直与不同或者不太出名的导演合作,也是提供帮助的一部分吗?
刘:没有很刻意地去做这件事情,可能就是我一直下来,都希望每一年或者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新的工作的环境,然后不停地尝试。可能大家会问,他怎么会跟(饶)晓志拍?他怎么会跟(彭)三源拍?怎么就一路下来,都会有一些新导演。
但未来三年,我会好好地去研究一下香港的新导演,因为在这几年,他们的创作空间或类型都很宽,比如很荒谬的《一秒拳王》,很文艺的《年少日记》,他们都有。我希望未来的三年可以好好地去培养一下新一代的香港的导演、编剧,希望有一些新的力量或者是新的面貌出现。
蜂鸟:有些人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相比于“得到”,你会看重“给”的部分?
刘:我是觉得如果要保持永远活力,必须要接收身边人给予你的思想。所以我愿意一直陪着、等待,新生代出现一些,演员、编剧、导演、摄影师。这个时代需要有一些新东西,可能连审美也在发生着变化,这个是我要与时俱进的。
但不是说我要扶持什么,我常常听到这些说法,我觉得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可能我有机会给到他们,他们的表现会让我发现,原来世界上某些已经是传统的东西,是可以突破的,但传统的思想还能保留。所以我需要不停地让自己拥有一个新的世界,可以让自己看到这些青春感是我永远需要保持的,不然的话我们就会变成没有用的人了。
蜂鸟:但与年轻导演合作,可能存在低于预期的风险,对此你如何看?
刘:对,这个是必然的。对我们来说,可能会跟市场节奏不符合。因为新导演总会对世界有新的看法,有些人会配合到,有些人可能会有碰撞。
不光是艺术,每一位科学家,都会经过不同的研究,不停地试验,到最后才成功。过程中可能失败很多,可能受伤,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成功过,但这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这样。
但重要的是你在创作的过程,有没有留下一些东西。就算失败,有没有留下一些东西,让未来的人可以因为你的失败而成功,这个也是其中的另外一个成就。如果你不尝试的话,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