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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蜂鸟 | 互联网人租房记:有人打怪升级,有人还在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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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江舟舟、徐准、张子悦、王枻坤

编辑 | 李固

租房或许是当下年轻人,面对社会的第一道题。也是走进一座城市,必须穿过的命运小径。

在这段日子中,一些人会燃起留下的决心,为买下一间自己的房子死磕。一些则逐渐熄灭心中的火,将自己和人生看作是城市的过客。

《新浪蜂鸟》梳理了几个互联网人租房的故事,希望能给年轻人参考,也希望这条小径越来越规范,能铺满更多的安全感。

@凯凯  

在北京租房5年

”从房屋着火到蛋壳暴雷”

每个在北京“漂”过的人,都能讲出一串“北京租房故事”,我也不例外。这几年漂在北京,换过的房子有5次了,平均一年要搬一次家,也是我花费最大的一笔支出。

2019年刚来北京那会,拿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互联网公司的offer,在五道口附近的小区联系了个中介,租了一个三居室里的8平米,朝北的小房间,房租是3300元一月,不算中介费,水电和网费和另外两个室友平摊。

一张1.5米的单人床,一张不到1米的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单开门的衣柜,除此之外再放不下其他东西了,一个被塞满杂物的行李箱也只能放在房间门口。

我对租房的预期其实并不高,在香港读本科时租了3年的房,在那片寸土寸金的地方:住过没有窗户的客厅,也住过房间里蟑螂会飞的唐楼,甚至还有一次偶然在凶宅网站上查到我住的房子。所以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拥有一块8平米的独立空间已经心满意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区距离公司不到两公里,紧邻北京北四环,一共有28栋楼。这是1990年代的典型的老旧住宅楼,层高平均就6层,住户大多是老年人,小区里还有一个幼儿园。

每天早上8点伴随着楼下幼儿园做早操的歌声,我起床收拾准备出门了,骑上一辆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10分钟就能到公司,开启一天打工人的生活。

在这个小房间平静地度过了10个月后,一切都被一场事故打破了。在一个稀松寻常的周五晚上,结束了一周工作困意袭来,看了一眼手机11点45分,准备关灯睡觉。

我刚熄灯,一阵焦糊的气味穿透空气,侵入我的鼻腔,接着我感受到似乎能穿透墙壁的灼热感,伴随着门缝里透出的异常明亮的光。正当我头脑空白了几秒钟时,就听到了室友近乎“砸门“的咚咚声,我急忙起身打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厨房着火了。我的房间和厨房只有一墙之隔,我探出头,只见厨房尽头的灶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上面的炒锅几乎被火焰所吞噬,我和一个室友的脸庞被火光映照成红色,另一个室友慌忙地用洗脸盆在卫生间接了水急忙往厨房里浇。

火势在向上蔓延,厨房的顶部不算高,火焰几乎要触及厨房顶。当在火光中看到一些裸露的线路时,我迅速回过神来,意识到必须立刻逃离。我转身跑回房间,带着在末日来临只能选择最后一样东西带走的心情,我拿了手机和耳机冲出了屋外,飞快地下了5层的楼梯,回到了“人间“。

当我拿着从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借到的灭火器赶回来时,两个室友也惊魂未定似地穿着睡衣站在了楼下。我听到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一辆消防车呼啸而至停在了楼下,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消防员,近十名消防员身着厚重的防火服,头戴钢盔从车上跳了下来,把接起来的水管运送上楼,直到这一刻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起火原因是隔壁房间的那位室友用锅煮夜宵,中途回房间给朋友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竟然忘记了锅里的东西,锅烧干起火,随后引燃了油烟机。消防员们把火浇灭后告诉我们,如果再晚到一点,把煤气管烧断泄露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凌晨2点多回到灾后现场的场景至今还记忆犹新,厨房的顶部被烧的一部分掉落了下来,锅和油烟机还有案台上的水壶,厨具,案板等被烧成了焦黑色。我的房间也没有幸免于难,火烧过的碎屑覆盖了地面和床,烟熏的气味通了三天的风才完全散去。

在这之后我们的出租房被禁止用灶台,房东找肇事的室友索赔了,居委会也想把那位室友赶出小区,最后他求情才作罢。一段时间我对火产生了阴影,看到就会回到那天晚上。

两个月后房子到期我果断放弃续租,开始寻找新的房源。没想到又经历了另一场“劫难“。

2020年5月,我签下了一间蛋壳公寓的房源。当时市面上蛋壳公寓的牌子打的很响,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在各大城市房源充足,和自如一样是精装修,该有的保洁服务也有,但价格整体没有自如贵。当时还推出了一个套餐,只要年付房租的租客就可以免除服务费,即一个月的房租。为了省这3000块钱,我向家里借了一年的房租的钱,果断地打给了蛋壳的“房管“,准备每月再还给家人。

新的居住环境比之前好了不少,房间有12平左右,家具都是新的,朝南,白天也能照到太阳了。客厅和公共空间都大了不少,特别是厨房,煤气灶和油烟机都是新的,没有电线煤气管道裸露在外。

新家离公司也不远,骑行15分钟能够到公司,居住环境更舒适后在房间里宅着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惬意地度过了半年后,到了2020年11月,我开始陆续在微博上刷到蛋壳公寓资金链断裂准备“跑路”的消息,不安感开始涌上心头。

蛋壳公寓给租客们签的一般都是一至两年的长租合同,租客通过从它们那儿贷款,给房东先缴纳了整年的房租,或是像我一样年付和半年付的套餐获取一些优惠。

然而,这笔钱也并没有全部转到房东手里,大多是以季付或是月付分批划账,这样下来,蛋壳公寓便积累了大量的平台沉淀资金。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而且缺乏监管。

这些缺乏有效监管的资金现在出了问题,蛋壳公寓没法按时支付给房东费用,就造成了房租被拖欠,房东们开始了维权。

跟蛋壳维权无果后,面对蛋壳的不作为,一些愤怒的房东便强行清退那些素未谋面的租客,再将房子转租出去,以及时止损。目前已经进入供暖季,如果不能快速把房子再租出去,到了年底,房东们怕自己的损失会更大。

社交媒体上被蛋壳公寓牵连的年轻人们越来越多。11月21日,北京迎来2020年的第一场雪, 一群年轻人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着初雪美景,而另一群年轻人则在大雪天被房东赶出了门,视频里一个年轻女孩在大雪中坐在路边哭泣,身旁是她所有的行李。在我刷到的另一些视频里,房东强行把门锁换了,导致租客无法进入只能报警处理。

整个11月都是在精神极度紧绷中度过的,和一些还没被房东上门收房的租客一样,每天都惶惶度日,上班的时候担心房东会强行进入我的房间,晚上回家也担心房东会破门而入。在蛋壳公寓App上租客们无法获取房东的联系方式,只能坐等房东找上门来,那段时间我接到的每个陌生电话都害怕是房东打来的,快递敲门都以为是房东来了。

通过微博上的一个二维码,我加入了“北京蛋壳公寓年付维权群”,加入的时候已经有400多人,没过一天群就满员了。进群需要改备注,标明在北京的什么地区、几月到期以及房东有无上门。房东已经上门的群友们分享着谈判的经验以及各类的投诉渠道,房东还没上门的群友们只能互相打气安慰,仿佛一群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在抱团取暖。

当时看到群公告的一句,“有遇到那种闹事的房东,自己无法处理的,在群里呼唤一下附近的伙伴,大家互相帮助。“几乎泪目。

自从11月底房东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开始了长达1个多月的拉锯战。房东是北京人,98年生,靠收房租维生,开始的几个电话还是商量的语气,希望我立刻搬出房间,因为他从上个月已经没有收到蛋壳公寓的房租。我自然是严辞拒绝,我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就有居住到底的合法权力,也是在为尊严和安全感而战,不能妥协。

在签订的《房屋代理租赁合同》上面,明确标明了产权委托方,也就是出租方是房东本人,并不是蛋壳公寓。而甲方蛋壳公寓作为“房屋代管机构”的存在,在租客与房东出现纠纷时,应出面解决,而客服和当初的那个房管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房东看我一点都不让步,就开始使出浑身解数。一天还在公司的我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你一定不会想让我换锁,或者在你门口放个音响天天放噪音吧。“房东威胁地说到。电话的这头我忍住眼泪,依然没有妥协。

12月8日,我已经拒接了房东的电话,房东联系了当时的室友“通知“我晚上直接来我的房间和我”谈谈“,不然就换锁。那天内心充满恐惧的我一直到了半夜才敢回家,听说房东已经上门,但没有等到我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在无数回合焦灼的拉扯过后,这场闹剧以居委会的谈判收场,片区警察也有到场调节,我也亲眼见到了电话里的那个房东,他身材高大,近视眼镜背后的眼睛也略显疲态,不像98年的也不像“坏人”。警察把我和房东分别叫到了一个房间里进行调解,大概就是“大家都是受害者能不能各退一步“。以损失五五开的话,我还是会损失近2万,对于刚毕业的上班族来说,这不是一笔小钱。

一场蛋壳公寓的暴雷却转嫁到了房东和租客的个体上,受害者们自相残杀。这也成为了社会教给我的重要的一课。

后来我换了工作,又陆陆续续换了3次房,有了这次经历我也不敢再和平台签约了,转为了房东直租,在工作中攒下了一笔积蓄,心态上更加平稳,有了舒适的居所在北京的漂泊感变弱了,还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

四年过去了,蛋壳的维权群里还会有人问“有群友维权成功的吗?”,只有一个人回复“没有”。我看了看没有回复,也许群里剩下的216个群友,都和我一样开启了新的租房生活吧。

@一一

在北京租房3年

“每一个阶段都是升级打怪的奖励”

今年,是我毕业的第三年,也是我在北京租房的第三年。

三年间,我换过三个房子,从四人合租,到两人合租,再到现在的整租,获得独立空间的过程中,生活的主动权也在回归我手中。

人生第一次租房,是工作倒逼下仓促做的决定。2021年6月底,毕业的尾声越来越近,我在最后才敲定工作offer,迅速租房、搬离宿舍成为了下一个迫在眉睫的任务。

考虑到工作强度的未知,我决定在公司附近找房。公司位于朝阳区东三环,从窗户朝外看,能直接望到央视总部大楼。可想而知,附近的房租并不便宜,哪怕是合租,也很少有房子月租低于3000元,而我彼时的月薪到手只有5000元。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存的压力。上学时,北京像是一个大游乐场,因为是学生身份,只要有想法,总能以较低的成本,接触到各种感兴趣的事物。但工作后,学校的庇护没有了,我突然发现,哪怕只是站在游乐场的地面呼吸,都是要收费的。

以房租为界,北京果决地推开了许多好奇的外地年轻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向家里求助,要了15000元。在工作日一个午休,跟着中介看了三四个房子,我快速定下一个不到10平米的卧室,四家合租,朝西。房间内只有一张1.5米宽的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算上服务费,租金2959元/月。

决定之前,我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纠结,客厅的面积几乎是卧室的两倍,有小阳台,但价格只比卧室贵300元。那时我并不知道有客厅隔断违规的说法,只是好奇地问中介为何差异如此小。中介很坦诚,说客厅的隔音效果弱于卧室,且一旦被举报,租客只能搬离隔断,公司提供换租。

相较之下,我选择了更为稳定安全的卧室。不过两年住下来,隔断的租客从未被举报过。

人生中第一次租房,我自然有着很多美好的幻想。想象着《请回答1988》中,各家在晚餐时间分享美食的场景,但住进去后,我发现现实并非如此。合租的生活更像是一种默契的互不打扰,房子没有公共空间,室友之间也尽量避免碰面。不社交,是现代的合租礼仪。很长一段时间内,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但我连隔壁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第一次踏入室友的私人空间,是一次无可奈何的求助。室友的猫得了罕见病,需要打针救治,但因为去宠物医院打针太贵,她只好买药自己打。不过,她的猫很胆小,哪怕见到针头都会抓狂,她按不住只好给我发消息。

我自小就有宠物恐惧症,平时看到猫狗都会绕道走,保持两米安全距离。不过我依然答应了室友的请求,这是第一次我和隔壁的陌生人建立链接。按猫的过程当然是极其失败的,说不清猫和我谁更咋呼,但真实的相处之中,我看到了一个相似的年轻女孩。

她的房间铺着米色的地毯,灯光是暖黄色的,桌子上摆着各种盲盒。养猫很难避免气味,但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房间充斥着一种陈米的香味,处处都是温馨的痕迹。

我对墙对面的人拥有了更具体的感知,小插曲之后,室友给我送了一杯奶茶表示感谢,有一次在厨房碰到时,还相互分享了饭菜。我以为这算和室友交上朋友了,但没有这么简单,不久之后,我们又恢复到了见面点头微笑、日常互不打扰的关系。

一年之后,房子到期,因为嫌麻烦,且疫情期间不好出入小区,我选择了续租。那时,我依然把房子当成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没想到未来一年,那会成为我生活的主要场所。

2022年年中,朝阳区疫情反复,居家工作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连续两个月,我被困在房间里,只有每天做核酸时,才能下楼转转。期间,因为舍友被大数据排查到轨迹和感染者有重合,还居家隔离了14天。

那年的6月尤其炎热,寻常垃圾在家里放一下午,臭味就会飘散开来。但因为社区工作人员忙不过来,我和三个室友又被隔离着,无法下楼,垃圾放了足足3天才有人收走。

而且,我们的楼下就是超市,蟑螂肆虐在夏天令人头疼。室友里北方人居多,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作为唯一的南方人,消灭这些大蟑螂的重任自然到了我的肩上。

我不敢直接踩蟑螂,据说这样会把蟑螂卵带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因此只能用各种瓶盖和小盆,发现蟑螂时就用其盖住,让蟑螂在里面饿死,再等保洁过来收走。

有一天午睡起来,将醒未醒之际,垃圾腐烂的味道先飘进了鼻孔。拉开门,高温蒸腾之下,看着不到2米的走廊上近十个颜色各异的瓶盖,两边洒满了的蟑螂药。我突然出现了幻觉,好像眼前这些“蟑螂棺材”是生活起的“脓疮”,蟑螂药也流动起来,要把我吞噬。

那一刻,我对北漂生活的想象崩溃了。但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后来我购买物资时,会带上一束花,分成几瓶插在走廊两边。粗略一看,蟑螂药像是玫瑰花的土壤,瓶瓶盖盖也仿佛小蘑菇头,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合租也不都是失落的记忆。2022年年底,新冠感染的病例大批出现,我们都知道,阳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室友就出现了症状,接着是我,然后是另外两个室友。群里静默了两天,第三天,隔壁1米9的小伙子开始求助,问有没有退烧药,说自己已经烧了2天,实在扛不住了,配图是一张39.8度的体温计照片。

这让我吓了一跳,甚至不敢相信他还清醒着。盘了一下自己的储备,只剩3包感冒灵、2颗布洛芬,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分了一颗退烧药和两包感冒灵给他,想着好一个是一个,等能出门时,总要有人能撑着出去买药。

那段时间,我们从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变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大家互相分享药品和体温计,支撑着度过了艰难的时光。

大家都阳康那天,群里接连发了好几个开心的表情包,那是我们的群里第一次热闹起来。

房子再次到期之后,我没有续租。我不再喜欢这个西向小屋,总是阴暗潮湿,下决定换一个朝南的房间。

看房的过程并不顺利,赶上毕业季,租房变成了“卖方市场”,经常是没等我考虑几个小时,看好的房子就被抢走了。朋友在这时毕业,给我带来了新机,我们决定合租一个两居室。围绕租金、位置、设施,我们多次争论,也想过放弃。

但就在这时,我们共同看中了一个两居室。方正的格局、主卧和次卧面积相差不大,这在北京遍地“大房间、小客厅”的格局里并不多见。最关键的一点,房间朝南,下午三点走进去阳光遍地,我们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78平的房子。

然而,算上服务费,这个房子基本要7900元/月,才能租下来。平摊下来,我们每人每月也要付3950元,价格相当有压力,基本每月大半的收入都要付出在房子上。我们想过妥协,换一个6000出头的两居室,或者各自合租,但只要一想到那样明亮的生活空间,我们可以在里面过上正常的生活,不必担心怪异的室友,也不必忍受脏乱的生活习惯,偶尔还能邀请共同的朋友过来小聚,妥协就变得无比艰难。

最终,在北京一场大雨后,看着干净的天空,我们不约而同地决定租下这个房子。钱能再赚,但错失的生活很难弥补。搬家那天的傍晚,北京天空出现了绚烂的晚霞,我俩在21层的房间里,看着夕阳说,“终于在北京拥有了家,太好了”。

住进新家,生活的烟火气一下浓了许多。虽然和朋友也有生活习惯的差异,但磨合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我们一起逛菜市场、准备聚会、装饰新家,那段时间充满希望和满足。

不过,生活总不会缺乏更大的挑战。彼时因为经营不利,公司取消了“多劳多得”的绩效制度,只有基本工资,我的收入一下降成了前一年的零头,基本上每月的收入连付房租都不够。

朋友初入职场也不顺利,复杂的环境让她变得敏感又脆弱。好几次我都不敢在房间里弄出声响,生怕一点意外的声音都会打破她苦苦维持的平静。

生活的挫折之中,这个曾经温暖的南向小屋,对我们而言从期待变成了负担。好几次看着洒进来的阳光,我都觉得耀眼得讽刺。仿佛要耗尽我全部人生的能量,才能在北京获得一束普通的阳光。

沮丧之中,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家,但看到亲手打造起来的小屋,我又不忍心放弃,也不甘心这么狼狈逃离。于是,我走上求职之路,朋友也找寻着单位的“生存之道”。

兜兜转转,我在去年年末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大厂,薪水比之前涨了30%,稳定了下来。朋友完成对领导的“向上管理”,虽然依然有各类打击,但情绪稳定了不少,生活的主动权再次回到了我们手上。

不过,因为双方工作地点的变动,房子的位置变得极不便利,我们每天的通勤时间都在3小时以上,拥挤、漫长的地铁时光挤占着工作之余本就极少的精力。因此和房子分离的时刻也再次到来,趁着新年放假,我第三次踏上了找房之旅。

一开始的目的地定在公司地铁线的终点站,一下车,山近得像在眼前,我都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北京。而且,由于离各大互联网公司的距离近,本来偏远的小区房租也水涨船高起来,预算提到5000元基本都没有选择。

农历新年之前,我着急定下房子,只好选一个月租4800的房子。就在签合同时,发现不仅说好的服务费优惠没了,而且还平白多了自采暖的费用,折算下来一年多了近一个月房租。我气愤于中介的刻意隐瞒,所以在最后一刻拒绝了签署合同。

年后回京,我跟着另一家的中介到地铁沿线看房,发现房子不是太远,就是环境复杂、安全得不到保障。那天北京下了新年的第一场大雪,但我和中介都没有刻意提起这事儿,只是沉默地冒着雪看房。

那一刻,我们之间不再是中介和顾客的关系,而只是两个普通的年轻人,在诺大的城市找寻一个落脚之地。

期间,我看中了一个装修崭新的房子,是最新潮的ins风格,简单、高级,符合很多年轻人的喜好。价格合适,正准备签,但总感觉中介有话要说,细问之下他又说没有什么。直到走出小区很远,他才小声说:“其实我建议您别租这种刚装修的房子,甲醛很重。”

之后,我在社交平台上看经验贴时才知道,这叫“串串房”,看似装修又新又时尚,但用的材料都是劣质的,对人体伤害不小。

经过这次忠告,我对这个中介信任了不少,最终在他的推荐下,我租到了40平米的一居室,算上服务费,一个月租金大约4800元/月,位于西三环,地铁站就在楼下,弥补了上一个房子最大的不便。

虽然这个小房子并不是完美的,但却是第一个独属于我的空间。入住那天,我把之前旅游买的冰箱贴都贴在了冰箱上,以前因为冰箱不是自己的,我从没有装饰的欲望,但现在,我也有了一个角落安置走过的足迹。

在北京租房三年,我越来越认识到,房子是阶段性的“伙伴”,每过了一个时间段,它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分离是必然的。第一个房子陪我度过初入职场的慌乱,第二个房子陪我熬过求职的艰难,第三个房子正和我一起迎接新工作的挑战。

比起搬家的奔波,我现在更想把租来的房子当成自己在人生路上升级打怪的奖励,期待下一个租的房子又会是什么样的,里面会放置怎样不同的记忆。

@李衣锦

在北京租房3年

“房屋见证着北京的新变化”

来北京工作纯属机缘巧合。2021年初,考研失利后,美好的读研幻想就此破灭,开始疲于奔命在各大求职网站中。

在北方生活23年的我,曾在心里暗暗许愿,一定要在南方定居生活。这颗种子似乎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一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令年少的我对苏杭二州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憧憬。上海是我的第二选择,当时总以为,如果能在上海生活,有什么烦心事,去一趟外滩,就会烟消云散。

北京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邻居城市,距离老家400多公里,开车四个小时的车程,每年家里人都会驱车来北京三里屯“扫荡”。因此,北京对我来说并不是白月光,恰好相反,是我一直较为抗拒的城市。

花了200元钱找了一位自诩“专业”的HR帮我修改简历,但实则也并没有什么显著效果。每个求职网站的首要筛选条件都是城市,清一色地选择上海、杭州、南京、苏州、广州、深圳、武汉的等南方城市的岗位。但其实自己一直都有“大厂情节”,于是北京只投了一家top2的互联网大厂,如果面试成功,也没有其他选择。

果然,命运总是会给个巴掌再给两个甜枣,南方的工作一个消息都没有,北京的这家大厂顺利地推到了第四轮面试,HR终面谈些薪资和福利待遇的问题。就这样,去北京工作和生活是我逃避不了的命运。

北漂第一步,就是租房。当时自己也比较懒,下载了自如APP,在上面搜寻房补范围之内的房源。公司位于北五环奥森附近,纷繁复杂的房源看得我眼花撩乱,挑选了3000以内的房子,就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其实我对房间的朝向并不在意,父亲执意让我选择朝南向的房子,这样房间就剩下价格最高的前几个。

因为身在老家,不方便现场看房,只能通过VR来看清房子内部的构造和装修风格。来北京的第一套房子是一个新小区,将近20层的高层,我住在13楼,一梯两户。屋内四卧一卫一厨,我的房间在最里面,开门是一扇很大的玻璃窗,旁边是自如统一放置的书桌,一张1.8m乘2m的大床摆在中间,几乎占掉了二分之一的面积,床旁边是一个双开门的衣柜,红木色的地板映衬着阳光,有种复古别墅的感觉。

第一个房子没有客厅,像是房东特意为出租准备的,狭窄的长廊漆黑幽长,左右两边都是被隔断的空间,朝西的房间是一间隔断房,由较为厚质的木板隔开,隔断房比其他房间稍大些,因此房租也比其他的房间贵。我的房间大约在2960元左右,隔断房在3200-3300元之间,不过15-17平米左右,我的房间大约为11平米。

因为是隔断房大多数的租客都会避而远之,但在我入住后没多久,有个女孩子住进了隔断房,但事后和中介聊天,才知道女孩住进来之前也知道是隔断房,但因为着急办理入职,东西又很多,只能赌一把。女孩是湖南人,第一次来北京打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助理。

可惜,命运似乎并没怎么眷顾女孩。2021年的冬天,疫情肆虐,小区实行严格化管理,每个业主和租户需要提供具体的住址来办理出入证,就因为每个人都要填报真实的住所,社区居委会的人发现,本应是三室一厅的房子,私自隔断变成了四室一厅,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当天就被居委会的人举报,第二天拆除隔断墙的人就来上门拆除。

女孩也是当天被中介告知要拆除,所幸中介给了女孩一套完整的搬家方案,让她在一天之内收拾好行李搬到另外一所房子内。拆除那天正好是周末我也在家,几位师傅大刀阔斧地将唯一一面承重墙砍掉,里面的床、柜子以及陈设,暴露在我们眼前,隔断房就是原本的客厅,因此稍微大些。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微信也没有任何联系。直到我租期满一年搬走之后,那个所谓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床和柜子都没有房东来收拾,或许是想等等再把隔断墙重新盖起来。

从我房间的窗户望去能看见北京的标志性建筑物——中国樽,每天中国樽的背景都会更换不同的颜色,有时是红橙色的朝阳;有时是粉紫色的晚霞;但更多时候都是惨白惨白的。每天上班之前我都会看几秒中国樽,似乎在那几秒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生活在北京。

由于大厂的架构调整,我辞职了,跳到了另外一家大厂,工资也有可观的涨幅,从海淀搬到了西城,从合租到独居,从四居室到一居室。

新公司在互联网公司聚集的西北旺附近,较为充足的收入让我有更多选择住处的权利。独居是我萌生的第一个念头,寻找性价比高而且通勤又要在一小时之内的房子,是我的当务之急。

16号线途径公司,因此房子也想选在16号线沿线上,而靠近公司的几个地铁站都是在海淀区,一居室的房间普遍在6000-8000元,还是我所不能承受的区间,目标只能继续往南平移。丰台区虽说便宜但通勤时长较久,并不划算,最后所选的区域就只放在了西城区,因其在老城区,周围的商圈并没有朝阳区和海淀区多,因此租金也较为便宜,相比之下,是最具性价比的地方。

地理位置较为抢手,加之年前的租金普遍较低,都想尽快把房子敲定。但能选择的房子并没有很多,只有大约五六套,正当我考虑其中一套的时候,隔天就被签约了。我开始变得恐慌,一边想尽可能多地看房子,一边又想保住几套,一边工作的强度几乎占满了我的所有时间,只能在夹缝中找房子,一场租房争夺战正在上演着。

找了三天之后,终于有准备签约的房子,我怕夜长梦多,告知中介一定要帮我留住。第二天一早八点,中介就给房东打电话,预约签约的时间,这期间,还在上班的我一直在询问进度,“房东来没来?怎么还没来?会不会被其他中介签了”。终于房屋合同到手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签合同的那天正在开会,被领导得知我新租了房子,他问我租在哪里,我说西城附近,他立刻说道:不能签,那里风水不好,换一个吧。此时的我已经箭在弦上,保了一天的房子被告知风水不好,当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选择性地忽视一些声音,毅然决然地签下了合同。

签好后,便开始了漫漫搬家路,一共打包了15个大箱子、8个编织袋、6个纸袋子、还有杂七杂八的桌子、锅碗瓢盆、3个行李箱等,找了中号的面包车才勉强装满。搬家师傅来来回回搬了七八趟才卸货完毕,我又将他们拆开、归置又花了将近两周的时间。

而独居的快乐是出乎意料的,搬到37平米的小开间,开始布置自己的天地,杂七杂八的东西花了差不多四五千元,但看着自己的舒适区,一切也都值了。周末睡到中午,慵懒地起床,做饭、打扫卫生,下午洗衣服、看看书,晚上和朋友一起出门聚餐喝酒,是最简单的幸福,即便这种幸福会时不时被加班打破。

搬家从不是人和家具的空间转移,租房也从不是找个落脚处凑活生活,而是一种心情和情感的情绪转换,更是在大城市打拼过后的一丝慰藉。现在的房子看不到中国樽了,但我却每天都能感受到北京的新变化。

@白白

在北京租房3年

“从一张床到一间房,灵魂栖息地的流亡”

满打满算,今年刚好是我来北京的第三年。三年,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时间,我一共搬了五次家。最久的一次住了一年半,最短的一次只住了3个多月。期间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令我感到暖心的,但更多的是成年人的自私算计和冷眼旁观。

租房,不仅是个人的一场生活大作战,更是一场与室友、房东、中介的多方博弈。

说起我在北京租的第一个房,那是个合租房。三室一厅,我和一个女生合住西向次卧。不过与其说我是租一间房,不如说是租一张床。

不到10平的房间里,仅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不到一米的单人书桌,以及一个双开门单人衣柜。余下的空间,刚好可以铺开一个24寸的行李箱。房间月租金2850元,我和那位女生平摊,一人1425元。

这是我来北京后第一个落脚点,位于东四环。在来北京之前,我已经或多或少给自己做过一些心理建设,这里生活成本很高,房价全国第一。但直到找房的那一刻,我才真切感受到来自首都房子的“高贵”。

一千五左右的房租,在我老家那个二线城市,可以租到一个30平、朝南且明厨明卫的一居室,而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却连个10平米的小房间都租不到。这就是全国大首都,以及资源集中型城市给本外地人带来的一点小小距离感。

实际上,选择来北京,对我来说也是个意外。作为一个比较抗拒宏大叙事的人,我对这种政治色彩极为浓厚的城市向来不感兴趣。在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规划里,我从未想过来北方,也从未将我的名字和北京捆绑在一起。于原本的计划中,我将一路南下,去往深圳或者广州,直到北京发来一份令我意外的offer。

由南向北,1175公里的距离,我带着一个行李箱,坐着绿皮火车一路横跨河南和河北两个省份,开启了人生另一段旅程。

来到一个新城市,住房问题是首先要解决的。从辞掉老家的工作,到踏上北上的列车,中间不过一周时间。当时的我就这样一边收拾行囊,一边下载各种租房软件,看起了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房源。

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我在线上简单了解了一些房子的情况后,就看到一个同龄女生在网上发的招租贴。这个10平米小房间就位于朝阳路主干道上,高层,离6号线并不远。

从图片来看,尽管空间狭小,但房间里面被主人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或许她拍照那天是下午六点,窗台上洒进来了一缕落日余晖洒,显得整个房间十分温暖明亮。

正是这缕余晖打动了我。沟通的过程中,我还了解到这个房间不用交押金和中介费。因为是个人合租房源,我只需要按月付款,就可随时入住。当然代价是我并没有租房合同,无法办理居住证明,相当于一个在北京的“黑户”。

由于刚来北京,工作并不稳定,且押一付三的房子的确给我带来巨大的资金压力,于是我决定给自己三个月时间,先将来北京的第一站定在这里,待安顿好后再换合适的房子。毕竟对于一个新北漂人来说,找到一个安置所,是在这个城市立足的第一步。

实际上,和陌生人同床共枕并不十分自在,因为大家生活习惯都不尽相同。但这位与我共享床位的女室友也并不是苛刻之人,所以多数时候我们都能互相迁就、和平共处。

但我也十分期待着,能在北京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于是待我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安稳度过试用期,有了稳定收入后,我便开始重新寻找房源。

彼时我理想中的房间,也要有像在北京第一次看房时那么好的阳光。就算照射不到阳光,也起码能看到夕阳,因为这是我忙碌生活中仅有的一丝慰藉。

由于在第一个小区居住得还不错,且小区距离我公司上班通勤距离在一个小时接受范围内,于是第二次找房,我选择继续在自如平台找本小区房源。但这次找房的过程并不算太顺利。

一开始我手机上关注了四个房源,但在陆陆续续被管家带看的过程中,要么房间朝向不好我不喜欢,要么同租室友全是男性不太方便,要么就是卫生间脏乱差令人难以忍受。唯一一个南向厅隔,在朝向、卫生条件、面积大小和价格上还令我比较满意。最主要是,这个房间带阳台,打开窗向外眺望,可以看着远处的落日和近处的车水马龙。

因为工作忙碌,留给我看房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平时都是在手机里挑选房间,然后周末集中一天全部线下看完。因此在这种紧迫的时间安排下,多番考量之后,为了想要一个大空间和好的视野,我最终还是选择住这个厅隔,月租金3100元。

所谓厅隔,便是由客厅隔出来的房间,两堵实墙中间,被砌上一堵木板墙,于是两室一厅变为三室一厅,还能再多收一份租金。自如的合租房里,常见这种房间。而在北京租房市场,这属于游离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只要不被查到,就平安无事,一旦被查,便会被立即拆除。

实际上,在住进去之间,我仅知道这是一间由客厅隔出来的房间,别的一无所知,带看的管家并没有告诉我它背后的法律风险。直到有一天,我随口跟朋友提起,她才告诉我其中的利害。

而在这里居住的7个月,也是十分一言难尽。直到住进去后,我才发现这个房间隔音非常差。由于我的房间靠近门口,往里的过道后便是另外两个房间,所以不管是屋外邻居经过的动静,还有屋内室友穿着拖鞋发出的啪嗒声,我几乎听得一清二楚。时间一久,我甚至都清楚了解到每个人几点起床、几点出门。

合租必定要共用一个卫生间。由于这个房子是电热水器,用水需现烧,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个人用得多,另一个人就没热水了的情况。所以平时我要么早下班,抢先冲到卫生间迅速洗完,要么晚下班,只能等所有人洗完后,再重新烧热水。

记得有次加班到很晚,我本以为大家都休息了,就想着尽快用完卫生间睡觉。没想到到家后才发现,其中一位女室友还在使用卫生间。因为实在太困,我便决定用冷水冲澡也行,就拿着洗漱用品蹲在门口等,准备听到她洗完的动静就出去,结果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口睡着了,醒来已是半夜三点多。

对于合租房来说,这种无奈已是家常便饭。即使看房前再精挑细选,对许多人来说,租房也还是一次开盲盒行为。看房时能了解到的信息只有户型、朝向、小区周边情况等,而其他切实影响到生活质量的事情,如房屋噪音情况、室友习惯脾性等,都得入住之后才能真正了解。

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和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平时见不了几次面,也总会有摩擦发生。而房屋管理者的不作为,更是让这个房子爆发了一次非常大的争吵。

住进来一个月后,隔壁南向主卧的女室友突然带回来一只还没断奶的柴犬,装在纸箱里,放在客厅中间,小狗看向外界的眼神还怯生生的。她说觉得猫猫狗狗很可爱,便临时起意从闲鱼买一只来养。

事实上,自如合租房按规定不可以养宠物。而我和另几个室友也都认为,这样不考虑自己实际情况就草率决定养一只宠物,未免太不尊重生命,且该女室友还没有提前跟大家商量。于是我们便劝说她,找个领养人把狗送出去。

可面对质疑,该女室友信誓旦旦表示会把小狗放在自己房间好好照顾,不会打扰大家的生活。所以一番争论后,尽管每个人都不太乐意,但看在一个小生命的面子上,大家也都忍了下来,帮着一起养这只小狗。

刚开始几天,小狗都被隔壁女室友搬回了房间养,但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将小狗放在客厅。夜晚时分,因为环境过于黑暗,小狗感到害怕,便总是忍不住哼唧。而在宁静的深夜,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何况我的房子隔音并不好,于是一连几晚,我都没睡好。

待我找到这位室友反映问题,让她把狗带进房间,她却说嫌狗吵。听完这话,我和另外几个室友便决定将情况反映给自如管家,不仅举报她私自养狗,还举报她虐待动物。

刚开始,自如管家并没有想过多参与这件事,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你们好好沟通”,想让我们私下解决。但在女室友又一次忘给小狗喂奶以及不清理狗便便导致客厅弥漫着浓烈的味道后,大家强烈投诉后,管家才勒令她于一周内将狗送出去,否则就按违约处理。

到最后,女室友也没找到合适的领养人。于是临走的那天,她站在门口对着我们一顿破口大骂,之后便带着狗离开了这个房子。如今回顾我在北京租的这个房子,除了细细密密的脚步声,还有这挥之不散的浓烈的狗屎味儿。

经历这一遭,我意识到我需要一个隔音好的房子,并且我也不想承受隔断房的风险,所以在住了7个月后,我决定提前搬离,和朋友一起整租。因为租期没满,自如还扣了我一个月的押金。不过这些琐碎的烦恼,都抵不过我即将拥有一个完整两室一厅的喜悦。

刚开始,我和朋友是靠中介带着看房,每天上班抽空了解房屋情况,下班就不停在北京各大小区走动。最高的记录,我们一个晚上看了4套房,走了2万多步,累到坐在马路边狂喝水。

北京总有许多奇怪户型的房子,比如用走廊、楼道分隔出来的三角形、凸字形、F户形或L户形房,且大多都是老破小,里面是暗卫和随便搭建在房间里的简易厨房,卫生、通风、采光都奇差无比。当然也有正规好房,但租金并不是我们这种来北京没多久的人所承受得起的。

一次看一个采光不错的房,里面居住的人还没搬走,结果发现屋里到处塞满了用过的纸巾,水管缝隙里全都是。看到这种场景,来之前跟我们吹嘘房子多好的中介也惊呆了,最后只讪讪跟我们说了句:“入住前会要求对方清理干净。”在此处待没超过5分钟,我们便离开了。

由于一直没在中介这里没碰到合适的房源,我们尝试直接找房东直租。从6号线转八通线,到果园下,顺着铁路的方向进入一个新农村社区,大多是很早以前单位的家属楼。我们沿街边找边看,碰到喜欢的房子便去问,没成想还真让我们问到一家正在出租的。

那是一个正在重新翻修外立面的老小区,小区里楼栋很少,楼道也十分狭窄,因为住的大多是老人,所以一层楼底下还堆放着几辆专用来买菜的二八自行车。房主人住在三楼,听说我们想租房,便说他对面那间房可以租给我们。

从黄色木门来看,这个房子的确年代久远,为了防盗,房主人还自己在外面加装了一个铁门。但进入屋内,我们才发现里面干净又整洁,配上复古的吊灯和褐黄色的家具,也别有一番格调。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难得的南北通透的方正户型。

8月的北京,还十分闷热,而站在这个房子里,只要将门窗打开,就会有呼呼的凉风吹来,十分清爽。

冲着这股风,我们的心已定了七八分。房主人是个魁梧的大哥,纹着花臂,说话直爽。见我们有租的意向,他当即就问能否租两年,行的话就3500,两年统一价,除了水电取暖没有乱七八糟的费用,不行就拉倒。就这样,我们当天迅速签了约,在通州过上了独属于我们的二人生活。

相比合租,整租令人格外舒适。尽管我的通勤距离拉长了半小时,但不必和别人抢卫生间,不必开门都需要小心翼翼,可以在房子里放声高歌,也可以放肆大笑,还可以穿着短裤在客厅跳舞,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这个老房子里住的几乎每个傍晚,我都会和朋友沿着小区外那条和铁轨相邻的村间小路上散步,路上会有人牵着狗经过,天空偶尔还会飞机划过,每当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我就会驻足拍照。住在这儿快两年,我的手机已经一堆飞机照。如果碰上秋天,还会刚好拍到飞机和晚霞一起。

从一张床到一整间房,于我而言,直到搬来通州这个房,我才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不过快乐的时光也转瞬即逝,和朋友整租一年半后,她决定离开北京回老家。与此同时,我也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大厂来到海淀。

换了新工作后,我每天的上班路程就横跨了半个通州、整个朝阳以及半个海淀。从东五环到北五环,五小时的通勤距离,不再让我觉得只要房子好,一切都可以忍。于是在朋友离开北京后不久,我也告别了这个住了最久的老房子。

现在我住在公司附近,偶尔还是回想起在通州的生活。临时回归合租房,有点令人难以适应,但也不是十分过不去。不过我还是决定在现在的房子到期后,重新租个一居室。

还有半个月我现在的房子就要到期了,而新房子也已经联系好。我知道靠自己承担所有的房租,或许不会更轻松,但一定会更自由。生活如此匆忙,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活得不像一个“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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