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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春亮语气平常谈杀人经过 称希望自己尽快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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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8日,江西抚州市乐安县山砀镇山砀村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案,造成康女士父母死亡,其外甥重伤。警方查证,山砀镇厚坊村村民曾春亮有重大作案嫌疑,案发后潜逃。时隔5天,8月13日8时25分许,乐安县山砀镇厚坊村再发凶案,驻村扶贫干部桂高平在村委会大院内再逃匿的曾春亮杀害。千人几日大搜捕后,8月16日16时27分,犯罪嫌疑人曾春亮在乐安县山砀镇航桥村附近被警方抓获。

抓捕现场村民拍摄的视频显示,曾春亮被捕时头上还戴着一顶从遇害者家中带走的帽子,显得颇为“淡定”,还面带笑容。多位目击村民证实,曾春亮甚至对民警说,“我是自己出来的,如果我不出来,可能十天半个月你们也找不到我。”

12月21日,曾春亮案在江西省丰城市看守所开庭审理。庭审中,辩护人问曾春亮:“你后悔吗?”曾春亮回答:“现在肯定后悔了。”康家家属代理律师侯士朝当庭表示,不对曾春亮处以极刑,对社会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对此,曾春亮当庭表示,希望尽快枪毙,追求死刑。

庭审现场更多案件细节曝光>>

庭审现场,曾春亮身穿防护衣,背对旁听席。回答问题时十分流畅,语速较快,没有明显情绪波动。公诉方一侧,康家姐妹低着头,不忍正视曾春亮,当曾春亮语气平常地说起杀人经过时,康家姐妹摘下口罩,不停用纸擦拭泪水。

此外,庭审中公诉方出示的证据显示,曾春亮出狱后十分好赌,多次向亲戚朋友借钱。当地村干部曾给曾春亮介绍口罩工厂工作,曾春亮当庭表示,觉得在那打工“挣三四千元烟钱都不够”、觉得“这点钱对男人来说没什么用”,所以一直想开采石场赚大钱。检方起诉书显示,曾春亮认为自己无处藏身的现状系山砀镇厚坊村驻村干部没有为其解决开釆石场以及住房等要求所致,遂起杀害村干部之念。

对杀害康家两人,曾春亮当庭表示“当时思想狭窄了,不想坐牢,觉得是因为报警导致自己未来无望。”公诉方出示的证据显示,曾春亮本想杀康国帅,但因为没找到康国帅,就觉得杀他父母也一样,又因为觉得已经杀了两人,再多一个孩子也无所谓,因而对7岁孩子行凶。

康家家属代理律师侯士朝当庭表示,如此一个杀人狂魔,噬血如命之人,不对其处以极刑,对社会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本案犯罪情节极其恶劣、罪行极其严重,被告人曾春亮不存在自首、立功等法定从轻处罚情节,且是累犯,依法应当从重处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对此,曾春亮当庭表示,希望尽快枪毙,追求死刑。

2020年12月21日中午,曾春亮案庭审完毕,法院表示择日宣判。

相关报道:检方披露曾春亮涉嫌故意杀害驻村干部详情:进错房间杀错人

12月21日,江西乐安“曾春亮涉嫌故意杀人、抢劫、盗窃一案”开庭审理。据透露,曾春亮两次在案发现场睡觉,遇害3人也并非曾春亮开始时的杀人目标。

12月21日上午8:30,曾春亮涉嫌故意杀人等案在江西省宜春市丰城市看守所开庭审理。

21日上午,上游新闻记者从受害人家属康女士及其代理律师侯士朝处获悉,宜春市检察院指控曾春亮涉嫌抢劫罪、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

起诉书显示,被告人曾春亮,绰号“春亮仔”,1976年生,文盲,住抚州市乐安县山砀镇厚坊村新厚坊组49号1户。

在过去的18年间,曾春亮曾因被判盗窃罪两次入狱:2002年12月5日,浙江省台州市路桥区法院判处曾春亮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万元,2010年5月8日刑满释放。2013年3月17日,浙江省台州市路桥区法院判处曾春亮有期徒刑8年零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二万元,2020年5月12日刑满释放。

2020年8月8日,江西省乐安县山砀镇山砀村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一男子入室杀人致2死1伤。

据受害者家属康乐莹透露,此前的7月22日,该男子曾入室与其兄康国帅打斗逃离。

当地警方悬赏通告称,经查,曾春亮有重大作案嫌疑。8月13日,曾春亮在逃跑过程中疑再次犯案,将该县医保局驻厚坊村扶贫干部桂高平残忍杀害。

期间,乐安县两次发布悬赏通告,警方将对直接抓获嫌疑人或为抓获提供直接线索者的奖励金额由5万升至30万元。

经过数千名武警、警察、民兵连续8天8夜的地毯式搜山和道路盘查,8月16日下午4点半,曾春亮在乐安县山砀镇航桥村附近落网。

宜春市检察院在起诉书中披露了曾春涉嫌上述两起故意杀人的作案经过及动机:曾春亮在2020年7月22日入室抢劫后,投靠朋友陈国富,跟随其一起贩卖鸡蛋。后听说乐安县警方在找他,心生恐惧,认为是康国帅报警致使自己无法正常生活,遂起杀害康国帅之念。遂于8月7日深夜潜入康家,等到次日早上仍未等来康国帅,遂杀害康母熊小美、康父康启国,并重伤康国帅外甥。

8月9日,曾春亮在丰城市购买尖刀及生活物品,逃至乐安县龚坊镇殷坊村三星脑村附近的杯山上藏匿。期间,曾春亮认为自己无处藏身的现状系山砀镇厚坊村驻村第一书记郝园平没有为其解决开采石场以及住房等要求所致,遂起杀害郝园平之念。曾春亮在获释后不久,曾找郝园平解决住房和开办采石场事宜。

8月12日傍晚,曾春亮携带手电筒翻墙进入厚坊村村委会,在一楼厨房吃东西后,到办公室二楼爬窗进入驻村干部休息室(误以为系郝园平住处、实为桂高平住处)蹲守。

8月13日上午8时许,被害人桂高平与郝园平、陈川三人到厚坊村委会上班。桂高平上二楼休息室,曾春亮听到动静后遂手持尖刀躲于门后,待桂高平进入休息室,从其身后用左手捂住其嘴巴,右手持刀朝桂高平右颈部捅刺贯穿左颈部,致桂高平倒地。

相关报道:曾春亮作案细节披露:曾两次在案发现场睡觉,杀错人后还想再杀

2020年8月,江西曾春亮盗窃未果后,6天杀3人案引起广泛关注。12月21日,曾春亮案在江西省丰城市看守所开庭审理。

“判他死刑我觉得是必须的,曾春亮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动物,我们很难因为死刑就放下这件事。”死者家属康乐莹对封面新闻记者说,在这次事件中,她的父母被曾春亮杀害,外甥被打成重伤,对于康家一家人来说,曾春亮这个“根本没在他们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却“改变了整个家庭的命运”

为何曾春亮如此残忍?此案代理律师侯士朝向封面新闻记者还原了曾春亮杀人经过和作案动机,发现曾春亮两次在案发现场睡觉,遇害3人也并非曾春亮开始时的杀人目标。

潜入康家盗窃后案发现场睡一宿

被家属搜身后离开

据起诉书,曾春亮,绰号“春亮仔”,2002年12月5日曾因犯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2010年5月8日刑满释放;2013年3月17日再次因犯盗窃罪被判有期徒刑八年零六个月,2020年5月12日刑满释放。

2020年5月12日,曾春亮从浙江省金华监狱刑满释,放返回抚州市乐安县。因无生活来源遂起盗窃之念。

2020年7月21日晚,曾春亮携带螺丝刀两把、手电筒手套一副等作案工具,驾驶一辆电动车来到乐安县山砀镇山砀村组被害人熊小美家,从后门溜门入室至三楼左边第二个房间打开衣柜窃财,未果,将作案工具置于床下,后在该房间睡着。

21日23点多,曾春亮骑着电动车四处寻找适合偷窃的人家,发现一户人家院子大门没有关,是敞开的,进到院子里却发现大门紧锁,曾春亮就从厨房楼梯绕到后门进入,因为听到二楼有电视机和人说话的声音,曾春亮就上到三楼找了一个通风的房间。侯士朝律师介绍,曾春亮然后走出康家到自己停放电动车处拿了作案工具,回到三楼依旧没发现值得偷的东西,曾春亮感叹这个世道想偷都比较难,钱都在手机里,于是在房间里吹着风休息,想着最近没地方可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6时30分许,被害人熊小美进房时发现曾春亮,大喊有贼,曾春亮持螺丝刀将熊小美按倒在地,捂嘴威胁不许喊叫,熊小美的儿子康国帅闻声赶到、上前制止,曾春亮持螺丝刀将康国帅、熊小美划伤身体多处,康国帅要曾春亮放下螺丝刀就让其离开,趁曾春亮不备抢下螺丝刀,抢夺螺丝刀过程中曾春亮右手前臂被划伤,曾春亮逃离过程中熊小美持螺丝刀在曾春亮背部划了一下。

侯士朝律师称,曾春亮是被熊小美开门时磕到才醒过来,熊小美想把曾春亮关在房间里,曾春亮觉得自己没有偷东西,就一手拉着门不想让门关上,一手拿着螺丝刀想让熊小美别叫。康国帅赶到后与曾春亮争抢过程中,曾春亮为尽快脱身,重新强调了一次“没偷东西”,于是康国帅搜了曾春亮的身,便让曾春亮骑着电动车离开。

经司法鉴定,康国帅、熊小美以及曾春亮身体损伤程度均为轻微伤。

逃跑后与好友一起卖鸡蛋

报复康家杀人后乘公交离开

起诉书显示,2020年7月23日凌晨,曾春亮到丰城市河洲街道城南社区丰家村,发现村民一辆男式红色摩托车停在门口,遂用捡来的铁片插入摩托车钥匙孔发动摩托车,将该车盗走。曾春亮找到朋友陈贵(化名),与其一起贩卖鸡蛋。

侯士朝律师补充称,做贼心虚,离开康家的曾春亮一直怕康家报警,并把手机扔掉。曾春亮在丰城某一小旅店里住了一晚,这之后一段时间就一直跟着丰城的陈贵去抚州、崇仁等地送鸡蛋,睡在仓库里,直到他同村村民给他说派出所找过他,才知道康家报警了。

起诉书显示,曾春亮听说乐安县警方在找他,心生恐惧,认为自己本来出狱后就没有家,康国帅报警更使自己无法正常生活,遂起杀害康国帅之念。“曾春亮本来只准备杀康国帅的,因为觉得康国帅放走自己后又报警是不讲信用,但康国帅因为那时候不在家逃过一劫。” 侯士朝律师称。

起诉书显示,8月7日深夜,曾春亮携带弯刀一把、衣物等,驾驶摩托车到被害人熊小美家附近,将车停放在蘑菇基地对面马路上,徒步到熊小美家。曾春亮从后院小门潜入,在厨房旁边的储物间找到一铁锤,等候在厨房伺机杀人。因怕铁锤上的裂缝伤手,曾春亮脱下一只黑色袜子带在手上。

8月8日早上,熊小美进入厨房,曾春亮持铁锤锤击熊小美后脑部,见熊小美挣扎又持弯刀捅刺其身上多处致熊小美不再动弹。随后曾春亮持铁锤、弯刀至熊小美家二楼 熊小美丈夫房间,持铁锤锤击正在睡觉的熊小美丈夫及熊小美外孙头部,致二人不再动弹。

曾春亮下楼到后门,持铁锤将后门摄像头敲断,将铁锤藏匿于地下室,又临时起意盗窃,遂返回熊小美家中翻查,盗走四块手表、银手镯五只、银项链一条等物品以及纸币若干。在下楼时将二楼楼梯口的摄像头拔下,拿一塑料袋装好两个摄像头。

7时30分许,曾春亮从一楼大厅拿到一串钥匙欲驾驶被害人家的电动车离开,未果,徒步从大门离开。曾春亮走到其停放豪爵摩托车处,驾车往航桥方向行驶至小溪,清洗血迹,丢弃弯刀、摄像头、血衣后,驾车行驶到丰城市铁路镇汽车站,将摩托车丢弃在汽车站后乘坐公交车离开。

曾春亮将所盗窃物品交给陈贵,并将其中一块手表交朋友询价。在此期间,曾春亮告知陈贵杀人事后,陈贵劝其投案自首,曾春亮拒绝后与陈贵分开。

经司法鉴定,熊小美系被他人持锐器捅刺颈、胸腹致左右头臂静脉及肝脏、肺脏破裂致大失血死亡;熊小美丈夫系被他人持钝器打击头部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熊小美外孙人体损伤程度为重伤二级。

因对藏身地不满下山再行凶

发现杀错人后还想追赶再杀

起诉书显示,2020年8月9日,曾春亮在丰城市东方红大街383号西门五交化经销部购买尖刀一把以及生活物品若干,逃至乐安县龚坊镇殷坊村三星脑村附近的杯山上藏匿。其间,曾春亮认为自己无处藏身的现状系山砀镇厚坊村驻村干部郝平(化名)没有为其解决开釆石场以及住房等要求所致,遂起杀害郝平之念。

2020年8月12日傍晚,曾春亮携带手电筒翻墙进入厚坊村委会,在一楼厨房吃东西后,到办公楼二楼爬窗进入驻村干部休息室(误以为系郝平住处、实为桂安住处)蹲守。由于衣物鞋子潮湿,曾春亮换上休息室他人的内裤、拖鞋,其间,还爬窗到一楼寻找食物,并将大便解于休息室一塑料袋中。

次日上午8时许,被害人桂安(化名)与郝平、陈海(化名)三人到厚坊村委会上班。桂安上二楼休息室,曾春亮听到动静后遂手持尖刀躲于门后,待桂安进入休息室,从其身后用左手捂住其嘴巴,右手持刀朝桂安右颈部捅刺贯穿左颈部,致桂安倒地。郝平、陈海听到动静后持木棍赶上二楼,曾春亮持刀追赶后又返回休息室穿上衣服,再次追赶郝平等人,追至厚坊村委会院子里。拉开郝平的车子驾驶室车门查看了一下后,从村委会大门逃离。

侯士朝律师补充称,曾春亮从山上跑下来进入村委会后,发现衣服裤子鞋子都湿了,所以脱掉了。桂安上楼后,曾春亮不确定是不是想杀的那个驻村干部,只想着如果不杀掉人就会被发现,所以直接动手导致错杀。见郝平、陈海两人逃走,曾春亮还喊:“你们不是要抓我么,来抓我啊!”因为当时曾春亮只穿了一条内裤,光着脚,觉得没穿衣服会比较丢人,所以才又回休息室把衣服穿好。

起诉书显示,曾春亮逃至离厚坊村委会一公里左右的田埂上。盗窃红色三轮电动车一部,驾驶该车至山砀镇蔡芳村山脚下,弃车逃离。后又到山砀镇桐江村新居一村民家门口盗窃辆力帆摩托车,逃至公溪镇古城村矿山上。8月16日,曾春亮欲返回厚坊村、在界溪村进口冲卡,被民警追至航桥卡点抓获。

经司法鉴定,被害人桂安系被他人持锐器捅刺颈部致右颈总动脉离断引起大失血死亡。

爱好赌博打麻将输了1万多

康家家属提出430余万赔偿

记者从庭审现场康家家属处了解到,曾春亮兄弟姐妹一共6个,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曾春亮从小由奶奶和姑姑养大,没读过书,十七、八岁就去往浙江打工,没有结婚。最近一次出狱之后,曾春亮打麻将输了1万多块,本来想继续打工挣钱,结果去了五、六个厂里,每次没做几天就被工厂辞退了。

侯士朝律师提供的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显示,被告人曾春亮因报复而故意杀人,连续杀害附带民事原告人的父亲、母亲给一个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一个安静完美的家庭不复存在,使受害人近亲属精神和物质上均遭受了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曾春亮对自己的行为不仅要承担刑事责任,同时还应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应赔偿附带民事原告人丧葬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赔偿金等各项合理费用共2727553.75元。

此外,对于重伤的孩子,侯士朝律师提出附带民事赔偿1593093.7元。

康乐莹在庭审前向记者表示,这130多天来给自己和家庭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父母一直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却没想到在报警后依旧被杀害,自己因此也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我这个人对光比较敏感,有光就睡不着,但现在有很害怕黑,睡觉又不敢拉窗帘,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有没有人跟踪,然后将门反锁。” 康乐莹说。

这次庭审结束后,康乐莹打算和家里亲戚一起再去看看父母,把消息带给父母,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现在我们家里人基本没住老家了,一会去就感到伤心恐惧,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面对的。” 康乐莹说。

此前报道:曾春亮案21日将开庭 一文回顾作案细节

江西乐安“曾春亮涉嫌故意杀人、抢劫、盗窃一案”即将开庭。12月16日,澎湃新闻从遇害者家属康女士及康家代理律师侯士朝处获悉,该案将在12月21日由江西省宜春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8时30分进行庭前会议,之后进入正式审理。”

澎湃新闻此前报道,今年8月8日,江西抚州市乐安县山砀镇山砀村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案,造成康女士父母死亡,其外甥重伤。警方查证,山砀镇厚坊村村民曾春亮有重大作案嫌疑,案发后潜逃。时隔5天,8月13日8时25分许,乐安县山砀镇厚坊村再发凶案,驻村扶贫干部桂高平在村委会大院内再逃匿的曾春亮杀害。千人几日大搜捕后,8月16日16时27分,犯罪嫌疑人曾春亮在乐安县山砀镇航桥村附近被警方抓获。

10月16日,江西省宜春市检察院依法对曾春亮涉嫌故意杀人、抢劫、盗窃罪一案向宜春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此外,据康女士介绍,检察院曾告知遇害者家属,“已给曾春亮做了精神病鉴定,鉴定结论系完全行为能力人。”

11月12日,康家亲属及代理律师侯士朝向宜春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刑事附带民事起诉书,诉请法院判处曾春亮死刑,索赔272.75万元。此外,受伤的康家外甥也诉请法院判处曾春亮死刑,并索赔医疗费、精神损害赔偿金、护理费等经济损失计159.3万元。

“我知道对方没钱赔,但我们索赔就是体现一个态度,表明整个案件会依法治理去处理。”康女士告诉澎湃新闻,这是康家对待自己权利的立场,同时可以加强庭审参与度。

据康女士介绍,在潜入康家行凶前的7月22日,曾春亮就曾偷偷进入了康家三楼,携带有“手套、手电筒、螺丝刀”等工具,并同康女士母亲、哥哥发生冲突,而后逃匿。此事发生后,康家人向当地警方报案。“8月8日潜入我们家,杀害我的父母,致我小侄子重伤,就是出于报复的目的,觉得我们不该报警。”康女士告诉澎湃新闻,这次庭审或将直面曾春亮,“想要弄明白他为何这么残忍。”

此前报道:

5月12日,曾春亮第二次入狱刑满释放。7月22日,他第一次潜入山砀村村民康海(化名)家,同屋主发生打斗后逃走。

8月8日,曾春亮带着刀和铁锤再次进入康家,杀害两名老人、重伤一名孩童后逃走。

5天后,逃亡中的曾春亮回到自己的老家厚坊村,将一名驻村干部杀害。

悬赏缉拿曾春亮的赏金从5万元提高到了30万元。

但曾春亮“消失了”。8月16日,被数千警力搜捕了9天的曾春亮,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归案:当天下午,他骑摩托车出现在238国道山砀镇航桥村路口,随即被卡点民警拦下逮捕。

现场村民拍摄的视频显示,曾春亮被捕时头上还戴着一顶从遇害者家中带走的帽子,显得颇为“淡定”,还面带笑容。民警将他的双手铐上,鞋脱掉扔在一边,长裤则扒至脚脖子处,防止其逃跑。帽子也被摘下来,露出了光头。有民警问其名字时,曾春亮回答:“等一下再讲嘛,我就在这里,不要急。” 最后才缓缓说出“曾春亮”这三个字。

多位目击抓捕过程的村民证实,曾春亮甚至对民警说,“我是自己出来的,如果我不出来,可能十天半个月你们也找不到我。”

得知曾春亮被抓,遇害老人的小女儿当即给父母上了一炷香。随后,她坐在自家客厅,因为过于激动,手有些微微发抖。“我终于可以直视我父母的画像了,老人终于可以瞑目了。”她说,“这段黑暗压抑的时间,我第一次深吸一口气,顺畅地呼吸。我知道接下来的路更漫长,但是我会坚持住。”

潜入家中的陌生人

乐安县山砀镇位于238国道、313省道交汇处,镇子不大,前述两条道路也是小镇的主要街道。从镇中心沿238国道往丰城市方向走几百米,便是山砀村37岁村民康海(化名)家的楼房。

7月22日早上,康海在二楼卧室睡觉,突然听到母亲的喊叫声。“我以为父母在吵架,急忙穿个内裤就出了房间。”康海称,自己赶到二楼对门房间一看,没人,三楼客房处却有动静传来。

他跑上楼去,见一光头男子将其母亲压倒在地,一只手拿着螺丝刀,顶着母亲的脖子。“后来听我妈讲,她到三楼拿东西,打开客房瞬间,一人从地上窜起来,将她拉住、扑倒。”康海称,见母亲有危险,他没有多想,冲上去将男子扑开。

8月14日,康海在客房向澎湃新闻还原了那一天的“冲突”。“我将他扑开,他就拿螺丝刀往我腹部这个部位捅,包括手指,出了血。”康海不停比划,并掀起衣服,展示其后背及腹部的伤痕。20余天过去,伤口已经结痂。

“我没有武器,只有使劲抱着他手臂,一起摔倒在床上。”康海说,母亲站在门口,想去叫人,又担心自己儿子被弄死,不敢走开,“(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慌慌张张的,一直站在房间门口喊。”

男子比康海略微壮些,但康海的个头却更高些,两人“纠缠”了不到两分钟,谁也拿谁没办法。这时,男子开口说话了,听起来,是当地人口音。“我没拿东西,只是在你家睡觉,让我走……要是敢报警,就杀了你俩。”男子说。

“我也害怕,打不过他,自己和老人都会被伤到。”康海告诉澎湃新闻,他只得告诉男子,“把螺丝刀放下来,就放你走。”康海的想法是,反正看到人了,“肯定是逃不掉的”。听康海说完不久,男子松手就往楼下跑,到马路对面不远处,骑着一辆电瓶车沿238国道朝丰城市方向逃了。

早起遛弯的康海父亲原在一楼,见有陌生男子跑下来,才意识到出了事,想开车去追。“我光着膀子,全身上下仅穿着内裤,身上又在流血,什么都没拿,不敢去追。”康海劝住父亲,让同在楼下的妻子报了警。

两次报警和一次“传话”

约10分钟后,山砀镇派出所民警到了康家门口,随后载着康海往陌生男子跑的方向追。期间,一名熟人给坐在警车中的康海打招呼。“我和他讲了发生的事,描述了一下‘贼’的外貌,尤其是‘留着光头’——这很明显。这人便说,可能是他认识的一个人,名叫‘曾春亮’,厚坊村人。”康海回忆。

随后,在派出所,民警调出了曾春亮的资料信息。“我一看那头像,就是他。”通过警方信息,康海得知,曾春亮因盗窃罪坐过两次牢,前后加起来将近18年,今年5月,刚从监狱出来。

康海猜测,曾春亮潜入其家中是为了财物。康家楼房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坐落在省道一侧,外墙装饰颇为大气,且院子筑有两米多高的围墙。相对于周围其他民宅,有些特别,看起来像“别墅”。

康海称自己和父亲在当地做生意,办有企业,收入在镇上属于“中上”。早年,妻子开有金店,孩子出生后歇业,剩下的部分金子拿来打成了一条金链子,康海常带着那条金链子出门。“或许因此被惦记上了。”康海称。

但此次家中似乎并未丢什么东西。“做笔录时,警察问我家里有没有翻动的痕迹。确实也没有——我不能撒谎,因为发现他(曾春亮)时,他就是躺在我家楼上。”康海称,当时民警告诉他,最多就是属于治安案子,算不上“盗窃”。

康海和家人都不同意。“我妈第一时间发现他时,他不跑,反而袭击人;和我争斗时,又用螺丝刀直接捅人。”康海认为,“这事性质恶劣”,希望警方重视。不久,乐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介入此事。

刑警到康海家看了现场,的确没有发现“翻动痕迹”。对方表示,依靠单方面的口供,“定罪比较牵强”,会以“涉嫌非法入室、故意伤人申请一个拘留证”,先将人抓到。

两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再次加深了康家人的“担忧”。7月24日晚上,康海妻子打扫客房地面上的血迹时,“拖把在床底下划了一下,就划出了一堆工具”——手套、手电筒、螺丝刀、上衣,还有一顶帽子、一双鞋,疑似由曾春亮所留。

“不知为何,警方勘查现场时,好几个人,没发现这些。”康海称,发现这些工具后,其第一时间给派出所一名负责人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不是说因为没有作案工具和翻动痕迹,定不了‘盗窃未遂’吗?这么多东西应该够了吧。”

此后的半个多月内,康海和家人未曾从警方处得到案件进展信息。“我们报案了,该提供的也提供了,刑警大队也跟我说,已经立案了。这已经是他们的事情了,我也就没有过多去问。”康海告诉澎湃新闻。

这段时间内,康海试图和曾春亮“直接对话”。

7月底,他和几个朋友吃饭,其中一人对曾春亮有所了解,劝他“不要再计较了”。“朋友说曾春亮无父无母无房,已经坐牢两次了,这时候再‘踩一脚’,容易走极端。”康海当即回复,“可以不跟这人计较,但已经报案了,事得有个结果,这没法放弃。”

“有人无缘无故闯到你家,打伤了人,会怎么样?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来我家里赔个礼、道个歉,一分钱(的赔偿)都不会要。我还会亲自跟着他去派出所自首,然后告诉警方,‘不追究了’。”康海告诉朋友。

这位朋友当即给曾春亮的弟弟打去电话,表明了康海的态度。曾春亮弟弟则回复说,他也找不到哥哥,“电话关了机”,“这几天会通过朋友将话传到”。

“刑满释放”后的寄居生活

驾车从山砀镇山砀村沿238国道一路向北行驶约10公里,到达航桥村路口,从此处驶进山区,约4公里的位置,则是山砀镇厚坊村,曾春亮的老家。这里被群山包围,通过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和外界相通。

连续数日,乐安县数千警民联合在这里围捕曾春亮,一直未有进展。

曾春亮家有6个兄弟姊妹,其排行老四,今年44岁,身型偏胖。公开资料显示,2002年12月5日,因犯盗窃罪,曾春亮在浙江台州被判刑10年。出狱后不久,2013年3月,曾春亮因再犯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6个月。因减刑,2020年5月12日,曾春亮刑满释放。

对曾春亮本人及家庭情况,村里知道的人不多,上年纪的人会念叨几句,“父母走得早,他坐过牢”。性格傲慢,但又有点自卑,这是接触曾春亮后,村里人对他的印象。

一名知情人士称,近20年前,同在浙江台州打工时,她曾和曾春亮打过麻将。“麻将、扑克……他什么都赌,输赢金额也很大。”她说,彼时,曾春亮“人懒,不想干活,到处偷钱”。

“偷东西的人多得要‘死’,又不只他一个——而他倒霉,被抓住了,坐牢了,就这么简单。”她说。也有人形容,认识曾春亮的100个乡亲中,99个人都知道他会偷东西,这是出了名的。

曾春亮的大姐曾辛(化名)今年59岁,她向记者介绍,曾家有6个兄弟姊妹,她是老大,曾春亮排行老四。孩子众多,曾家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曾春亮没读过多少书,很早便开始在社会上闯荡。父母2002年左右先后因病去世,也就是在这一年,曾春亮第一次“犯事”。 

弟妹们外出打工,联系不多,尤其是曾春亮久在监狱,关系更淡。据她回忆,曾春亮此次出狱后不久,两人曾在山砀镇街道相遇。她本来想叫曾春亮吃点东西,但遭到对方拒绝。见大姐患有尿毒症,曾春亮自称“没钱帮衬”,但大姐也不必担心他。曾辛告诉弟弟,“出来了就得做个好人。”

因长期没有人居住,曾春亮在厚坊村的房屋现今已只剩瓦砾。8月15日傍晚,曾春亮在厚坊村的一名亲戚回忆,6月的一天,曾春亮回过一次老家,当晚留宿在他家里,后来也住过几次。“(为曾春亮)买菜买肉,我家里人也很烦的。”该亲戚称。

厚坊村一名村干部告诉记者,曾春亮6月初回来后,的确“找过村委会三四次”,要求回来开采石厂,“搞点钱”。但因“手续太过繁琐”,更无启动资金,此事没了下文。

村干部劝过曾春亮去从事工资稍低一点的工作,“起码可以生活”,但后者“听不进去”。“总是嫌工资低,又有点自卑,说‘(企业)不会要我这个坐过牢的人’。”上述村干部称,“他也没和村里要求低保,就只提出想要办厂。”

厚坊村虽是曾春亮老家,但其出狱后,并不在这里长留,反而在距离厚坊村不远的丰城市蕉坑乡呆的时间更多。到了7月,曾春亮开始频频出现在蕉坑乡。

陈磊(化名)在这里经营着一家餐饮、住宿一体的“酒楼”,曾春亮常来住宿、吃饭。“7月份住到这边来的,来这里玩一两天就走,不久又来,反正就是来来去去……他来了,就几乎是住在我们这。”陈磊说。

将近20年后,出现在蕉坑乡的曾春亮似乎变化不大。“他(就像)一个‘弥勒佛’,看起来一点都不凶。”陈磊形容,自己偶尔会跟曾春亮开玩笑,“一说他就嘿嘿笑”。

曾春亮原本爱打麻将,但在蕉坑乡几乎没碰过,因为“没钱”。“他有钱他能在我们这里呆着?吃饭也没钱,睡觉也没钱。”陈磊说,曾春亮“一顿就吃十几元钱,一份苦瓜、一碗饭”。一次,曾春亮在陈磊店里买烟。“他把包翻了个遍,就一堆硬币,一角的、五角的、一元的,都有,捧给我看,问够不够。”陈磊言语中有些“无奈”,“我这店里最便宜的烟都是25元一包。”

从旁人看来,曾春亮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正经事做,“看一帮老头打扑克就能坐一天”。尽管陈磊和曾春亮“混得较熟”,但两人并不交心。“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说真心话,我们也不可能跟他说真心话。你只要在店里吃饭,没出事,就什么都好。”陈磊说。

但对于7月22日山砀村康家发生的这场“打斗”,曾春亮对陈磊曾有提及。当天上午9点过,陈磊买菜回来,在楼下遇到了曾春亮。“他脚上没鞋,光着膀子,一件衣服缠在脑袋上,骑着小小的电动车。”陈磊还发现,曾春亮脖子上有几道指甲印。

曾春亮告诉陈磊,自己“想搞点钱用”,跑到一栋别墅里“开空调睡觉”,结果“被一个老太婆发现了。”对于曾春亮的这番话,陈磊并不在意。“我们又不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过过日子、吹吹牛,哪会去想真假。”陈磊说。

陈磊对曾春亮的“光头”印象深刻,“每天都剃发,剃得溜光的”。陈磊认为,曾春亮以这样的形象出去,要是能找到事做,自己“就把脑袋剃下来”。但在8月5日前后,曾春亮告诉陈磊,自己准备去南昌工作,“买个电动三轮车,帮人拉菜”。

蕉坑乡的一处公共监控视频显示,8月7日,曾春亮背着单肩包,骑一辆摩托车前往山砀镇方向。

“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杀人”

家里“进贼”后,康海和家人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7月25日,康海在家中装了监控,其中一处放在二楼的橱柜,镜头正对着楼梯口。

8月8日,这个镜头记录下了令人心悸的一幕:当天早上7点过,康海母亲下楼,似乎是到厨房做饭;不久,曾春亮身穿短袖,脖子上挂着毛巾,右手握着锤子、尖刀,放轻脚步走上二楼,见有监控,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将镜头推向一边;随后,卧室传来多次重击声,曾春亮再次出现在镜头中时,手中的锤子已有血迹,他接着又大步朝三楼去。

“一年365天,我和老婆基本都在家,可就这一次,我俩都不在。老婆去了内蒙古。而在前一天,朋友约我去玩漂流,晚上没在家住。”康海称,当天早上,仅有其父母及7岁的外甥在家里,“小孩是二妹的孩子,趁暑假来玩,刚到两天。”

最先目击凶案现场的便是康海的二妹康珈(化名)。8日下午3点过,她聚餐后开车回家,先到了位于一楼的厨房,发现母亲倒在餐桌旁,血流了一地。康珈“吓傻了”,等稍稍缓过神来,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便恍恍惚惚去隔壁不远的姑姑家,找人帮忙。

表弟阿明(化名)当时恰好在家。“表姐明显惊吓过度,跑到我们家楼下就喊。”阿明向澎湃新闻回忆,康珈彼时“脸色苍白”,“站也站不住了”,嘴里念叨着“妈妈被人杀了,儿子不见了”。阿明立刻扶着康珈就要去看,但康珈“走不动”,他只得丢下她,独自一人往案发地跑。

到院门口后,赶到现场的表弟告诉他,“舅妈躺在厨房血泊里了,估计人没了,给舅舅打了电话,没人接”。阿明跑到厨房,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再摸下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拼命往楼上跑”,先到了表哥康海房间,见地上全是东西,“一片狼藉”。再到对门的老人卧室,发现“舅舅就侧躺在床上,垫子上全是血,身体同样已经僵硬”。再往里走,小男孩就躺在床下,头被砸破。

“(男孩)眼睛仍然微微睁着,还眨了一下。”阿明说,随后跟来的康珈一把将自己推开,抱着孩子就往下跑。“她叫我开车去医院,但我那时候也站不住了,头已经昏了。”阿明只得让表弟开车送人。

康海很快接到了表弟的电话。“说家里老人没了,让我马上回来。我直接吓瘫了,心都碎掉了。”8月14日,康海向前来采访的记者讲述经过时,浑身仍在发抖。

“找到人时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很难想象小孩承受的痛苦。我以为他只是被凶手锤了一下,后来医生说是‘连击’,脑骨像玻璃一样出了裂缝——手术做了七个多小时,期间医生一度‘不敢动刀’,觉得太惨。”康海说。而他的父母,一人在厨房被捅了七八刀,另一人在睡觉时被锤子多次击打头部,“半边脑骨都快没了。”

康海在事发当天的监控中发现,曾春亮在“二楼、三楼的每个房间都找了”。“如果哪个房间有人,就会死。第二次来,他就是来杀人的。”康海说。不过,在盘点家中财物时,他发现丢了部分手表、首饰。

康海的母亲今年59岁,他原本计划明年召集妹妹们为她“准备过个六十大寿”。“想着热热闹闹的……但现在,家破人亡。”康海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是因为“报警”而招致曾春亮的报复。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曾春亮)要偷东西,我把房子给他,我也愿意啊,可实在没有后悔药吃了。”康海说。

时隔五天,村委会大院杀害驻村干部

在山砀镇山砀村犯案后,曾春亮消失在警方视野。

警方贴出的悬赏通告中,截图附出两张曾春亮在康海家二楼作案时留下的身影:光头,手持凶器,着深色体恤,脖子处搭着一条破旧的毛巾。为鼓励直接抓获嫌疑人或为抓捕提供直接线索者,警方放出5万元的悬赏金额,并在通告中“字体放大并加红突出”。

警方判断曾春亮可能藏匿在附近,厚坊村“高度戒备”。村委会大院的围墙、各村民小组的显眼位置都出现了悬赏通告,村民在村干部的吆喝下,晚上紧闭大门,不再三五成群闲聚,民警开始在各个村小组巡防。

一时间,惶恐不安的情绪弥漫在村庄上空。

厚坊村距第一次事发的凶案现场山砀村约10公里,沿着国道和乡间水泥路行驶约20分钟便可到村。整个村子多面环山,全村9个村民小组相对分散,虽然登记人口有1500人左右,但由于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村里常住约三分之一的人。

曾春亮虽然存在潜逃回村的可能,但谁也没想到一场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8月13日7时58分,因为没带钥匙,村主任助理易良(化名)打电话通知同事,让给即将上班的三名驻村干部开门,8时10分左右,门开。

8时30分左右,上楼拿资料的乐安县医疗保障局驻村干部桂高平在宿舍发现了藏匿的曾春亮本人,搏斗中被刺中左边颈动脉,桂高平倒在床边不幸遇害。

“啊”,轻微的声音引起郝园平和另外一名干部的警觉。

据媒体援引桂高平外甥女的说法,当时其他两名驻村干部发现异常后,曾给桂高平打电话、喊话,但对方未有所回应。感觉不对劲,同样是医保局派出干部的郝园平和另一名同事拿着棍子推开门,曾春亮随之持刀冲出来,试图追赶二人。

易良向记者介绍,据在案发现场的其他人描述,没穿鞋、光着脚的曾春亮追赶郝园平和另一人,郝园平奔跑中在门口摔了一跤,赶忙呼救,曾春亮折返后穿上鞋逃离。当时村支书还跟出去追曾春亮,但考虑到对方手上拿着刀,没追多久就跑回去了。

8时44分左右,易良接到村支书电话,“桂高平出事了”。不到10分钟,易良赶至现场,之后镇里卫生院的医生也赶到现场,但医生看后,直接说“人已经没了”。

当天,怀疑曾春亮在山上,易良和民警在山上面的其他村民小组守着,村委会大院附近并没有多少警力。等赶来增援时,曾春亮已经逃窜不见踪影,楼梯上留下一些血迹。

遭袭遇害的桂高平今年57岁,2018年7月被任命为乐安县医疗保险事业管理局工伤生育股长。2019年下半年,桂高平被选派驻村帮扶,在搭班子的村干部、同事、帮扶贫困户间口碑一直很好。

42岁的厚坊村计生专干黄旭丽与桂高平搭班工作一年多。她回忆,8月8日事发后,“我们听说有人提供线索,他(曾春亮)逃到这个山里面,也怕他进村。”黄旭丽当时建议桂高平在内的三名驻村干部暂时不要住在村委会大院,“强制让他们走”。

但桂高平他们觉得走了村民不安心,便一直在村委会大院二楼住着。8月12日晚,三人家中有事,临时回了家。下班走之前,桂高平他们将村委会大院的铁门上了锁,但院内其他小房门未上锁。

事后,易良他们分析,在大门紧锁的情况下,曾春亮应该是翻过墙进入村委会大院。“一般没有灯、空调没运转,就会被认为没有人。”

数千人大搜捕

杀害两人,在逃过程中,再杀一人,一时舆论哗然。一场搜索范围覆盖附近多个山头、投入几千余名警力、武警、民兵的大搜捕随之展开。

康海家也陷入更大的恐慌。

他们不敢出门,家族里面派人每天过来,轮流守夜,保证他们兄妹安全。“万一他翻过来又来杀人怎么办?”。

8月13日晚,记者看到,从山砀镇镇政府驻地至厚坊村10公里的路上,警灯闪烁,大批民警在各主要路口巡防布控。

厚坊村从村口开始,停放在路边的各类警车、武警、社会车辆,一直延伸到村头另一边上山的路,原本不太宽敞的水泥路被车辆几乎塞满,错车时只能缓缓驶过。

村内,身着迷彩服的民兵手持橡胶棍、木棒、砍刀等防身工具巡逻,发生第二起凶案的厚坊村村委会大院已被上锁,向内探视,一二楼所有房间一片漆黑。

8月14日、15日、16日白天,厚坊村附近多个山头,每隔几十米,山间的水泥路上便有一个由多位民警设立的布控点位。通往山砀镇政府所在的238国道上,不时有警车呼啸而过,从厚坊村方向驶来的车辆,民警挨个检查有无夹带人员。

入秋后,35摄氏度的高温天炙烤着地面,燥热在空气中蔓延。山林密布、小道密集的地形,即将成熟的板栗、山茶、猕猴桃等野果以及丰沛的山泉水,都为曾春亮藏身提供了便利。

搜捕中,很多民警索性脱下上衣,光着膀子或坐、或躺在阴凉处休息,有的民警甚至直接用毛巾搭在头上吸汗。山下,开着小三轮车,村里则组织在家的妇女上山做饭、送水,保障大搜捕的后勤工作。

因为持续的大范围搜山,考虑到警力不够,抚州多个区县的民警前来换班围捕,整个搜捕力量近5000人。

追捕逃犯曾春亮过程中,排查过往车辆的乐安县公安局龚坊派出所辅警杜海华被一辆卡车撞倒在地,伤重当场去世,年仅22岁。

8月8日18时55分左右,杜海华与所内同事在省道排查过往车辆过程中,一辆厢式卡车躲闪不及,将正在排查前方车辆的杜海华撞倒在地。

当日20时20分左右,杜海华的第一位亲属赶到事故现场。他向记者描述,当时杜海华躺在马路中间的中线,倒在车轮下,厢式卡车将前面那辆加长面包车尾部已经撞变形。医生到场后直接说“人没了。”现场人告诉他,是卡车刹车不及,撞倒了杜海华。

被抓时,携带尖刀和锤头

追凶9日后,曾春亮最终现形。

8月16日14时许,多日搜捕后,警方陆续增派警力至厚坊村附近一座大山附近集结。15时许,数架警用无人机在山上空盘旋,警方用扩音喇叭朝山里喊:“你已被包围,立即下山,投案自首。”

一个小时后,逃匿多日的曾春亮现形。

16时27分,距第一次凶案现场近7公里、第二次凶案现场近4公里的山砀镇航桥村十字路口,戴黑色帽子、着黑色T恤、牛仔长裤,骑着一辆破旧红色摩托车的曾春亮被围堵在路边。

一位民警向记者介绍,曾春亮当时驾驶摩托车闯过238国道丰城方向的一个警方执勤卡点后,民警迅速打电话告知航桥村执勤点民警,称有一“穿戴黑帽黑衣的人骑车闯卡”,可能是嫌疑人,要求进行拦截。航桥村执勤点民警立刻疏散当地居民,5分钟后,曾春亮骑车赶到。

多位目击者告诉记者,在航桥村十字路口,曾春亮骑着摩托车被前方一辆卡车堵住去路,看着周围涌上的民警,自知跑不掉了,便主动将摩托车停在路边,熄火后“双手举过头顶,蹲下。”

现场流出的抓捕视频显示,双手被反制戴上手铐后,曾春亮被摘下帽子、解开皮带、脱掉鞋、裤子扒至脚脖子处,防止其私藏凶器,再次逃跑。

“看着这里,叫什么名字?”民警看到他为光头,搜出一些现金后,厉声询问。

“等一下再讲嘛,我就在这里,不要急嘛。”曾春亮抬头环看四周的民警,神情淡然。

民警再次询问,“叫什么名字?”

“曾春亮嘛。”曾春亮报出。

民警呼喊,“抓到了,抓到了。”随即,很快将其押走。

多位目击者还提到,曾春亮被捕时神情淡定,说“我是自己出来的,如果我不出来,可能十天半个月你们也找不到我”。多名现场目击人员向记者印证了这一点。

记者在抓捕现场看到,被抓时,曾春亮所骑摩托车头左边黄色塑料桶内还有一把锤子和一把尖刀。见有人不断靠近拍摄路边停放的摩托车,几名特警围成一圈,喝令不要靠近。在曾春亮被抓20多分钟后,几名身着便衣的民警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将摩托车前桶内的锤子、尖刀等物具裹起来带走,摩托车随后也被警方拉走。

曾春亮被抓的消息很快通过现场照片和视频传遍网上。看热闹的村民、蜂拥而至的记者以及大批民警将原本宽阔的航桥村十字路口主干道围个水泄不通,目击者们则向记者和村民讲述自己所见,展示拍摄的抓捕视频或照片。

期间,路上仍有车辆过往,民警不得不开始疏导交通。

行凶8日后,曾春亮最终被抓。当天,也是第一起凶案中,被害老夫妇火化下葬的日子。

曾春亮被抓一个多小时后,康怡(康海的小妹,化名)坐在自家客厅,因为过于激动,手有些微微发抖,脸色苍白。

她告诉记者,她在家族群里得知嫌犯被抓,自己当即给父母上了一炷香,以告慰父母。在一旁的一位亲属告诉记者,曾春亮被抓时,头上戴着的黑色帽子就是从他们家带走。

另一边,在白石村。得知四弟曾春亮被抓,曾辛坐在自家老屋前,不断啜泣,“没有办法了。怪他自己。”曾辛觉得,四弟这次被抓,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法律”办,“没有办法了,也见不了面,死路一条喽。”

警方将曾春亮及其所骑摩托车带走后,航桥村十字路口原本涌出的一片乌泱泱人群又很快散去。抓到人后,在附近围捕的警车陆续驶离厚坊村及附近路上的卡点,民警分批撤离。看着增援的外地民警驶离,部分村民自发站在路边挥手谢别。

当晚,厚坊村口,一些村民聚在一起谈论起曾春亮被抓的细节,不远处的村委会大院,仍然拉着警戒线。

康怡家客厅中,为其父母搭设的简易灵堂旁,康怡和亲属不时坐在一旁抽泣。他们担心仍在南昌救治中的小外甥安危。

来源:上游新闻、澎湃新闻、封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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