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中年男半夜里抱着一个12岁的小姑娘匆匆就诊，医生发现小姑娘下体撕裂，已经昏迷，医生悄悄报警，就此揭开一桩让人痛彻心扉的性侵案。禽兽被重判，还不是全部结果。
由这个案子，杭州检察系统延伸出两个制度，一个是首创“强制报告制度”，指的是医疗机构等发现孩子非正常伤害要及时报警，；另一个就是强制亲职教育制度，孩子犯了罪家长就要回炉，杭州已经有家庭被强制补课。
亲职教育，就是父母对孩子的抚养教育。这样的教育也能“强制”吗？怎么个强制法？让这些父母回炉再造，用了哪些课程和方法？杭州检察回应>>
案情回顾
医生发现侵害女童的凶徒，偷偷报警
2017年7月一天的凌晨，李医生（化名）在急诊室坐诊，一名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孩进了门。
女孩昏迷着，裤子上沾满血渍，乍一看，孩子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交通意外。
男子姓杨，自称是女孩的父亲。李医生询问病情时，杨某某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孩子自己摔伤了。然而在为女孩清理创口时，李医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看上去仅10岁出头的女孩，流血不止的原因，竟是下体撕裂。
以她多年的专业临床经验几乎可以断定，这样的伤情绝不可能是摔伤造成的，而再看这位自称是女孩父亲的男子神色慌张，说话漏洞百出。出于一名职业医生的良知与警觉，李医生偷偷用值班电话拨打了110。
结果正如李医生所料，杨某某并非女孩的父亲，而是对女孩实施侵害的凶徒！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侵害对孩子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果没有那一通报警电话，也许杨某某会又一次若无其事地逍遥法外。
邻居叔叔百依百顺，背后却别有用心
随着凶徒的落网，案件的全貌得以渐渐浮出水面。
原来，小华是个直至案发时都还未满12周岁的女孩，与大部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同龄人不同，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将她交给奶奶和大伯照顾，奶奶年事已高长期卧床，大伯身体残疾，都不具备监护能力，小华和留守儿童无异。
后来，小华母亲得了宫颈癌，辞去工作回到家养病，发现小华已经不愿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年迈的奶奶也不记得，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地出入邻居叔叔家中，有时甚至一个电话就整晚留宿。
用小华自己的话来说，因为叔叔会关心她，会给她买喜欢的零食。会带她出去玩、‘生病’了还会陪她去看医生的人，这些甚至连爸爸妈妈都不能完全做到的事情，杨某某却做到了。
正是这样一位受小华敬重的叔叔，居然一次又一次侵犯她、伤害她，直到最后演变成用安眠药令小西失去意识后对其实施性虐待，导致其下体撕裂、轻伤二级。
这个戴着面具的恶魔，在小华纯真而又孤独的世界里横冲直撞、肆意妄为。最后在不得不带小华就医手术的过程中，医生报警，事情才被曝光。
好在这一次，正义虽然迟到，但没有缺席。
错位的亲情令邪恶趁虚而入
悲剧发生后，受到身心双重摧残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妈妈侵犯她的邻居杨某某会不会有事。
孩子干净的眼神里分明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心与不舍。作为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年多来，恶魔一般的杨某某在女儿心中扮演的角色，竟是朋友，更是父亲；
而相反，为了抚养一对女儿而辛苦打工直至积劳成疾的父母双亲，在孩子心中却什么也不是。
”这些年把孩子完全交给老人来抚养也许真的错了，如今我们想要弥补，可孩子却再也不想回到我们身边了……“小华母亲对自己长期疏于照顾女儿十分后悔。
身心上的折磨与情感上的缺位，令原本单纯开朗的小华一天比一天沉默。家人除了带着小华走访各家医院妇产科并接受各种检查治疗之外，似乎再也无能为力。
“强制亲职教育”教人家怎么做父母 如何实施？
1]救孩子要救到底，把家庭保护屏障建立起来
萧山区人民检察院第八检察部主任方芸告诉记者，那个案子大家办得痛心疾首，小姑娘才12岁，禽兽是隔壁邻居，性侵小姑娘很长时间。
小姑娘的父母后来已经回到萧山，但是小姑娘也不愿意回到父母身边，亲子关系在多年的隔阂后比较淡薄了，父母也没做太多的努力。
“你说这样的悲剧父母有没有责任，这对父母在对这个姑娘的监护和抚养上是不是严重失职？”方芸说。
小姑娘的治疗暂且不详说，从这个案子出发，如何让孩子尽快地回到父母身边，真正地融入正常的家庭生活，父母应该担负起怎样的责任，检察机关觉得他们要发挥检察监督职能。
方芸说，简单来说，分三步，一是先破冰，先建立亲子关系链接；二是明确告诉父母，在女儿的悲剧上，你们是失职的，这种失职已经违反了法律规定，不是你们的家务事；第三，教他们应该怎么做。
这是强制亲职教育的初探。
2]这五类情况，就要强制亲职教育
“今年6月1日将实施的新修订《未成年人保护法》《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均明确规定，对未依法履行监护责任的未成年人父母或其他监护人‘可以责令其接受家庭教育指导’，这就让亲职教育有了司法的刚性支撑，也助推了亲职教育的迭代升级。”杭州市检察院叶玉秋副检察长说，两法的明确规定就是亲职教育的法律依据。
此后，萧山区检察院、萧山区妇联联合出台了《杭州市萧山区亲职教育工作实施办法》，其中对哪些家庭要被强制亲职教育做了明确规定，主要有五类——1，未成年人被行政处罚等；2，未成年人涉嫌刑事犯罪被追究刑事责任、不起诉等；3，未成年人被犯罪侵害的；4，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对未成年人实施监护侵害行为，未造成严重后果；5，一方监护人因对未成年人实施遗弃、虐待、故意伤害、性侵害等监护侵害行为被撤销监护权，未尽监护职责的另一方监护人等五类情形，区检察院可以对监护人作出责令接受强制亲职教育的决定。
总结起来，一类是犯了错的孩子的家庭，一类是自家孩子受侵害的家庭，以及监护人实施监护侵害，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这三类家庭要就监护责任、亲子关系、教导养育等亲职内容进行“补课”。
3]生育又遗弃，对这样的母亲该怎么教育
2020年，萧山检察院办理了一起女青年未婚生下一名女婴，又偷偷把女婴遗弃的案件。女婴被路人解救后被送往了福利院，而女人则以涉嫌遗弃罪进入了司法程序。
事后女人非常后悔，和孩子生父一起去福利院将女孩接回。这种案子一判了之效果肯定不好，女婴怎么办。这边女婴的生父愿意抚养孩子，这边女人对自己的遗弃行为也懊悔不已。
检察机关委托社工充分了解女人的家庭成长、工作经历等问题以及女婴生父的意愿等各方情况后，对女人做出附条件不建议撤销监护权决定，设定考验期为十个月。在考验期内，同时对她开展针对性的强制亲职教育。
教育分很多层次，首先是发出督促监护令，督促女人依法对女婴履行监护职责；同时，委托亲职辅导员进行一对一家庭教育指导，亲职辅导员由当地的妇联工作人员以及社工志愿者来担任，有上门授课，有发课程链接要求女方在家上网课；还为她特别挑选了一系列抚养孩子以及承担为人父母责任的书籍，并要求写阅读体会；妇联工作人员还会家访观察。
女人经过数月的教育，开始感受到作为“母亲”沉甸甸的责任。
4]熊孩子的背后一定有“熊父母”？
12岁女孩被性侵案以及女婴被遗弃案，出发点都是未成年受侵害案件中家庭监护职责的缺失。在现实中，更多是未成年人犯罪、违法、严重不良行为，“熊孩子的背后一定有熊父母”，方芸说，对这些父母，“我们不仅要向他们明确教养孩子的职责和义务，还要帮助他们掌握与孩子沟通及教养的必备技能”。
高复生李某，在学校抽烟被老师批评，他怀疑是室友举报，下课后对室友拳打脚踢，还强迫室友下跪等，室友因此受伤。当检察官找到李某父母时，父母却说，这都是孩子间开开玩笑啦，你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早早辍学的小范伙同三个小老乡，上网吧没钱了就去偷摩托被抓，父母说，哎呀，我们说话他也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强制亲职教育”是教办法。不仅要向父母明确教养孩子的职责和义务，还要帮助他们掌握与孩子沟通及教养的必备技能，比如针对叛逆期少年的家庭会推送“怎么说孩子才肯听”等课程，手把手教他们与孩子怎么沟通；还会身份保密的情况下让这些父母带孩子去参加妇联和其他社会团体组织的亲子活动，让这些熊父母看看其他健康家庭的父母和孩子是如何相处的。
试点至今，萧山区人民检察院已就个案发出11份《督促监护令》，并对6个家庭相继进行强制亲职教育，另有7起先前已经开展亲职教育的案件也均转为按照强制亲职教育的新要求进行，都有一定效果。
来源：广州日报、钱江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