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亲弟举报,伪造火化证领抚恤金
河北省沧州市吴桥县的黄文兴,一直在持续不断地举报。他举报的对象包括吴桥县公安局、民政局、发改局等单位的相关人员,也有他自己的亲二姐黄桂平。
事情的起因,源自父亲去世之后,明明土葬了,但二姐却在吴桥县殡管所开出了火化证,并持此伪造的火化证,隐瞒他和大哥两位合法继承人,到吴桥县发改局骗领了近18万元的丧葬费和抚恤金。
他向吴桥县纪监委和公安等单位举报、报案之后,也并未有结果,因而也向相关单位举报了上述涉事单位。>>
对此,吴桥县殡葬管理所王振清所长说,他们的记录显示黄文兴的父亲是2019年7月15日火化的,火化当天有尸体,也不可能存在一年之后火化的情况;吴桥县公安局张警官表示,黄文兴的父亲当时并没有火化,是在2020年火化的,但至于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吴桥县发改局相关工作人员称,黄家领取丧葬费和抚恤金时手续齐全符合办理条件,他们才给其办理了。
被黄文兴举报的二姐黄桂平表示,父亲的尸体是在弟弟举报之后才火化的,她和大姐因不懂法已受到处理,领取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已经退了回去。
父亲去世未火化,却凭火化证领取了18万丧葬费和抚恤金
据黄文兴讲,他父亲叫黄学召,是沧州市吴桥县于集镇前曹村人,生前是吴桥县粮食局(后该局合并入该县发改局)退休干部。2019年7月14日,父亲在87岁时去世,7月15日未进行火化便埋葬了。但半年多之后,他听说已有人为父亲办好了火化证,并领取了近18万元的抚恤金和丧葬费,而他对此却并不知情。
黄文兴在邻县民政部门工作,熟悉当地的殡葬政策,知道国家工作人员如果没有火化证,是领不到抚恤金和丧葬费的。父亲明明土葬了,那么是谁伪造了火化证并领取了近18万元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呢?
2020年4月15日,黄文兴特意到吴桥县发改局询问父亲的抚恤金事宜,工作人员答复他说,其父亲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已经被其二姐黄桂平等人领取了,但至于具体情况,具体承办人何会计不在无法作答;10月22日,他再次到发改局找何会计询问,何会计证实,没有火化证,所有补助均无法领取。当他要求查看领取人的全部手续时,何会计说审计局正在审计,无法出示。
2020年11月19日,黄文兴再次来到发改局找何会计,要求查看领取人提供的相关证明材料,但何会计告诉他,相关材料还在审计局进行审计,如要查看可到县财政局去查看。他随后来到县财政局,县财政局相关工作人员告诉他,如果要查看,可由经办单位提供查看者确系死者亲属的证明,或由其单位经办人刘主任领着一同前来查看。该局工作人员也强调,没有火化证领取不了抚恤金和丧葬费。因而,他又回到县发改局找到刘主任,并出示了本人的身份证及村里出示的亲属关系证明,但被刘主任以“不认识你”为由拒绝了。
4月8日,吴桥县发改局会计何先生证实,黄文兴的父亲黄学召去世后,其家属拿着火化证等材料前来办理了相关手续。他当时看了火化证及相关资料符合办理条件,便给予了办理,并把钱打到了黄学召的名下。至于钱怎么分的,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后来黄文兴找过他多次,要求他提供相关证据,但相关证据已提供给审计局审计,无法给他出示。“他报了案了,后来告了很多单位,也把我给告了。”
亲眼看到父亲被埋进土里,怎么办下来了火化证?
在整个事件中,取得火化证成为领取丧葬费和抚恤金的关键。但令黄文兴纳闷的是,他亲眼看着父亲实行了土葬,怎么能够取得火化证呢?
在处处受阻无法求证的情况下,2020年11月19日,黄文兴向吴桥县公安局报案,称二姐黄桂平等人涉嫌伪造、买卖火化证件,并以此证骗领了丧葬费和抚恤金。
黄文兴说,报案之后,2020年12月3日,他向吴桥县公安局张警官询问案件进展,张警官称“正在调查”,并证实其父亲的火化证是由吴桥县殡葬管理所出具的。
次日,他找到吴桥县民政局的牟副局长和殡葬管理所的王振清所长,申请查看火化证及经办人签字原件,王振清所长说因会计不在,下周一可以来查看。12月7日再联系王所长,他称其不在单位,原件不在只有复印件;第二天,他又联系民政局牟副局长,牟副局长说所有证件已被公安机关拿走,无法查看,要想看只能去公安局查看。
2020年12月23日,他接到县公安局张警官“已立案”的电话告知,并在次日拿到了县公安局出具的黄桂平涉嫌诈骗案立案通知书。张警官也让他看了黄桂平的签字,以及吴桥县殡葬管理所出具的2019年7月15日的火化证。
对于7月15日的火化时间,黄文兴表示强烈的质疑。他说,父亲去世之初,原本商量的是要火化,因为他们当时就知道,不火化的话就领取不到抚恤金和丧葬费,但最后还是决定了土葬。7月15日下午16时父亲下葬时,他是亲眼看着的,根本就没有去火化;下完葬,还要举办酒席答谢亲友,且酒席至少举行到晚上八九点钟。而火葬场在安陵镇水波村,离他们村子有三四十里地远,把父亲从棺材里扒出来再运到火葬场,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弄到深更半夜去火葬,这怎么可能呢?
黄文兴表示,下葬完父亲,他并没有参加酒席,而是被打走了,但大哥黄文松一直呆到酒席结束,他应该知道相关情况。
4月8日,黄文松向记者表示,父亲当时确实是土葬的。土葬结束后,家里摆了三桌酒席招待亲友,且酒席一直持续到晚上23时左右才结束,根本没有去火葬场进行火葬的时间。
他还说,父亲去世后,弟弟黄文兴提出要火化,但被二妹黄桂平否定了,她坚持要土葬,并表示火化证的问题自己会解决。
警方告知:埋葬当天并未火化,火化证是托关系办的
黄文兴对父亲火化证的问题一直紧追不放。
2021年1月12日,黄文兴接到县公安局张警官的电话,称没有找到“没有火化证不能领取丧葬费”的相关法律依据,还让他去帮助寻找相关依据。但他认为,该规定在吴桥县各单位都在执行,怎么会因为“黄桂平一案”被改变甚至被推翻?他追问张警官其父亲是否火化了,张警官回答说,他考虑可能火化了,但因为你的反映,黄桂平他们怕出问题,大概在2020年又进行了火化。
火化证上显示的是2019年7月15日火化,警方调查是2020年进行的火化,这明显是在造假。2021年1月12日,黄文星向吴桥县纪监委实名举报吴桥县殡葬管理所王振清所长涉嫌滥用职权和伪造买卖火花证件;次日,该县纪监委回电称“案件已受理”。
2021年2月1日,黄文兴向沧州市民政局申请调查火化证真伪以及火化的日期和具体时间;2月5日,沧州市民政局回复称,已收到吴桥县民政局殡葬管理所出具的火化证明。该证明显示,是在2019年7月15日火化的,并且有火化车司机作证,而具体的火化时间据刘姓火化工说是下午17时左右。
随后的2月22日,张警官在电话中告诉黄文兴,他父亲埋葬当天并没有火化,其火化证是托关系办理的,而他父亲的火化时间,据其二姐黄桂平说是在2020年的11月份或12月份进行的,由她们兄妹四人起尸后送到吴桥县火化场火化的。
黄文兴对此结论并不满意,3月3日,他进一步向沧州市民政局和河北省民政厅反映,要求吴桥县殡葬管理所出局书面火化信息材料,虽然上述单位进行了协调,但吴桥县殡葬管理所仍拒绝出具。但他却也得到了证实,父亲的火化信息已被录入民政网络系统,该系统显示的火化时间为2019年7月15日。
3月30日,吴桥县纪监委也向其通报了调查结论:不确定人是否进行了火化,但确定火化证是真的。纪监委的工作人员还称,黄桂平说其父亲的火化是日后火化。
被举报的二姐说:被告得没办法,才把父亲给扒出来给烧了
黄文兴的父亲是不是2019年7月15日火化的?吴桥县殡葬管理所相关工作人员是否涉嫌造假?
4月8日,吴桥县民政局牟副局长说,火化证民政局都留有存根,看火化证应该找当事人要去,当事人是他姐姐。对于黄文兴父亲的火化证问题,民政局内部也做过调查,但他并不经办具体业务,具体情况他也并不清楚。目前公安已经立了案,具体情况以公安的调查为准。
对此,吴桥县殡葬管理所王振清所长说,他们电脑系统上的记录显示,黄文兴父亲的火花时间的是2019年7月15日,大概接近当天下午17时、18时之间,火化当天也是有尸体的,其家属也都有签字。至于其家人称是在2020年11月或12月火化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没有相关手续就不可能给她火化,火化之后也录入不了系统,他们的系统里也没有这个时间的记录。至于是否有人在未火化的情况下给开了火化证,他表示公安已经介入,相关工作人员都接受了调查,至于具体情况他也说不清楚。
对于案件的相关情况,吴桥县公安局张警官说,他们调查了解到当时并没有火化,而是在2020年火化的。关于案子的具体情况,目前正在侦察阶段,不方便对媒体透露相关情况。
黄文兴的二哥黄文生说,父亲是在埋葬一年后被扒出来火化的。这话从其二姐黄桂平处得到了证实。她说,正是黄文兴的到处乱告,她们被逼得没办法,才把父亲给扒出来给烧了。
“就那样他还不相信,非要我二弟、三弟再扒开给他看看。自己的爹,你怎么能忍心呢?”说起这事儿,黄桂平嚎啕大哭。
抚恤金和丧葬费已退回去,受到处理并办理了取保候审
吴桥县发改局和民政局的相关人员告诉记者,吴家的事儿很复杂,最好别介入。吴家的大姐、二姐不容易,人家给爹养老送终,最后却被告上了。
黄文兴表示,他之所以举报,并非是为了父亲的丧葬费和抚恤金。父亲去世埋葬时他就表示,他不出丧葬费,将来也不会去分领取的丧葬费和抚恤金。但后来他了解到,父亲明明是土葬的,却说是火化的。这事儿说出去他们埋个爹是火化的爹,大家肯定对他们有看法,这也给其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也是他讨要说法的原因。
黄文兴说,他们兄妹六人,他是家中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黄桂平是他的二姐。埋葬父亲时,他便跟二姐等人发生了冲突,“我是被打走的”。他二哥黄文生则反问说:“谁敢打他?老人生前他不管老人,葬礼时他还要大闹,丧葬费一分不出,不出钱分什么钱。大哥黄文松说,当时没有打架,“他们骂了他”。小弟当时确实表示不出丧葬费,也表示不会去分领取的丧葬费和抚恤金。
二姐黄桂平说,小弟不养父亲想分抚恤金和丧葬费,都可以谈,我们也可以满足他。但她还要跟我算账,还要算父亲生前工资卡里的钱。父亲的退休金刚开始比较低,后来长到了两三千。但这点钱根本不够给父亲看病,父亲得了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等,脚底板因为糖尿病全烂了。住院吃药根本都不够用,全是自己往里面贴钱,这账该怎么算。
黄桂平说,她接了父亲的班,也管起全家的事儿。告她的小弟黄文兴最小,娘得癌症死时才12岁,她这个当姐姐的把他宠得没边没沿,想办法让他当了兵,又想办法让他提了干,帮他娶了媳妇,媳妇生孩子他也管,连分配工作她也操心。但他有工作后二十年没登父亲的门,父亲卧床一二十年没喝过他一口水。这二十多年来,都是她和大姐管的父亲,尤其是大姐,伺候父亲伺候得最久,一天得给父亲擦八遍的屎,还得不停的上药。二弟、三弟及两个兄弟媳妇在父亲住院时会给她们来换班。他们没说啥,但等父亲死后,不管父亲的小弟跳了出来跟他闹。“我冤死了,也伤心死了”。
黄文生也称,小弟黄文兴确实二十年没有管过父亲,过年过节也不看望父亲,都是大姐二姐管的,其中大姐伺候的最多。父亲死时他也不愿出丧葬费,都是他和三弟出的。后来领到父亲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后,他和三弟心里有数,自己没资格要,要求全部给大姐,但大姐不依,给他们兄弟俩转了一点。大哥因为签订有相关协议,没给大哥。但公安介入后,钱都退回去了。
黄桂平说,抚恤金和丧葬费领回来后,二弟、三弟确实表示都给大姐,但大姐还是给了他们二人每人2.5万,大哥因为之前有协议没给,剩下的她没要都给了大姐。后来小弟告状后钱确实已经退了回去。她不懂法犯了法,也愿意接受惩罚。她和大姐也都接受了公安的处理,但因为都60多岁了还一身的病,公安给办理了取保候审。但她们对此心理很不平衡:养爹的受到了处理而不养爹的却在告状。
大哥黄文松说,小弟黄文兴因为媳妇生孩子时跟黄桂平和父亲产生了矛盾,因而关系闹得很僵。
来源:猛犸调查